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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摘 2012年10月01日 星期一

    中国生产与美国消费

    曹灿 《 书摘 》( 2012年10月01日)

        没有中国,美国人将发现自己无法自力更生。

        在美元长期贬值的环境下,日元对美元的汇率屡创历史新高。尽管在美联储和日本出口商的压力下,日本央行屡次高调干预汇率市场,打压日元对美元的汇率,但这仍然无法阻止日元对美元升值的长期趋势。当美国的政客时不时地攻击中国的所谓“操纵汇率”政策时,华盛顿和美国的媒体对日本“操纵”日元的汇率却格外欢迎。很少有人关注到美国这种矛盾的做法。

        尽管对这种矛盾避而不谈,美国的媒体对人民币汇率的普遍认识是低估的人民币通过刺激出口拉动了中国经济的增长。不少中国的经济学家也错误地认为中国所谓的“出口型”经济需要廉价的人民币。更准确地说,廉价的人民币能够帮助美国的消费者购买更多中国生产的电器、衣服和玩具等等。实际上,尽管通过推高美元的汇率维持美国消费者的购买力,一些中国的出口商的确能够从中获利,但这是建立在损害中国整体经济的基础上的。

        中国央行干预外汇市场的政治原因其实非常简单。中国经济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走的是所谓“出口创汇”的路线。这导致很多人肤浅地将中国称之为出口型经济,并认为出口是拉动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实际上,中国经济的本质是生产型经济。中国只是错误地将大量的商品出口到了美国去交换美国的欠条——美元外汇。所谓出口拉动经济增长的说法完全是本末倒置的。事实是中国经济的生产力的发展导致中国有能力出口大量的商品到全世界,并在此过程中积累了大量的外汇。失去自身生产力的基础,再多的外需也无法拉动中国经济的增长。由于美国消费者没有能力出口足够的商品来进口中国生产的商品,而中国的出口商又误认为失去美国消费者的购买,中国生产的商品将找不到买家,这些出口商便使用他们的政治影响力来说服中国政府去救助他们的美国消费者。这种救助的方式是将中国消费者的购买力转移给美国的消费者,使得美国消费者可以继续使用他们被严重高估的美元来购买中国生产的商品。中国的消费者则由于人民币被严重低估而无力购买本国生产的商品。这就是所谓的“中国内需不足”的根源。

        很多支持低估人民币的中国人常常利用“创造就业”作为借口,损害中国消费者的利益。美国国务卿希拉里2009年到中国借钱时的重要口号是“同舟共济”。也就是说,中国应该继续购买美元,压低人民币的汇率,借钱给美国的消费者。这样美国的消费者可以购买中国的商品,为中国的劳动人民提供就业。但是,这些就业机会是建立在牺牲其他更有效率的就业基础之上的。如果美国的消费者必须依靠向中国借钱才有能力购买中国的产品,那么中国没有理由继续为了出口而出口地将产品“送”给美国人,否则这些劳动者和奴隶没有本质的区别。相反,他们应该把时间、精力和资源用于生产中国消费者所需要的商品和服务。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是通过将产品送给其他国家而变得富有的。如果美国无法出口同等价值的商品或技术给中国,那么中国应该拒绝出口商品给美国。所谓的出口和经济全球化是提高中国人民生活水准的途径,而不是目的!

        一旦中国允许人民币升值,中国的内需将出现爆炸式的增长。一个强势的人民币将使得中国消费者有能力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强劲的内需将导致中国的出口商无须再担心出口商品到国外,因为中国的消费者将有能力购买他们的产品,而美国的消费者将由于美元的贬值失去购买中国商品的能力。中国的消费者将代替美国的消费者成为中国商品的买家,而中国政府也不必再为贬值的外汇储备而烦恼。

        人民币的升值将导致中国人民的物质的极大丰富和美元的匮乏,而美元的贬值将导致美国人民物质的极大贫乏和美元的极大丰富。很多人错误地担心失去美国消费者的中国经济,而忽视了潜在的被压抑了多年的13亿中国消费者。这些人真正应该担心的是即将失去中国商品的美国消费者和美国“进口型”经济。

        任何一个关注财经新闻的人都会得到以下结论:美元的贬值对美国的经济而言是剂灵丹妙药,而人民币相对美元的升值对中国经济将是一剂毒药。

        与大多数经济学家期望的相反,尽管美元在过去几年出现了严重的贬值,美国的贸易赤字仍然没有减少的迹象。最新公布的美国在2011年6月的贸易赤字达到了530亿美元。这是2008年10月以来最大的贸易赤字并且显示美国的出口企业在美元贬值的情况下仍然缺乏竞争力。华尔街的伪经济学家们则颠倒黑白,声称贸易赤字的扩大显示了美国经济的复苏和美国消费者信心的上升。这无异于一个臃肿肥胖的人坚持声称自己满身的赘肉实际上是肌肉,并反映了他良好的健康状况。货币投资人明显相信了这种说法,促使美元在数据公布后回升。

        这些经济学家和货币投资人应该思考的是一旦外国央行停止接受绿纸换实物的游戏,美国经济将会出现什么状况。当那一天不可避免地来临时,美元将严重贬值,美国国内消费品的价格以及利息将大幅上升,导致美国人的生活质量下降。失去了寅吃卯粮的能力后,美国经济将进入1776年建国以来最艰难的一段时期。失去外国央行的援助,美元将失去其国际储备货币的地位,而美国也将必须与其他国家遵守同样的市场制约。美国人的消费将取决于美国人的生产力;美国的经济增长将依赖于美国国内的储蓄。

        美国从目前不可持续的依靠借贷消费的泡沫经济到储蓄生产的自力更生的经济的转型将是漫长和艰苦的。在这段时期内,美国人的生活方式将与当代美国人所习惯的生活方式大相径庭。已退休的美国人将必须重新进入劳动力市场。退休生活对于美国人来说将变成一个遥远的记忆。上大学的人数将急剧减少,因为美国没有资源支撑如此多的青年人到大学去虚度光阴。高薪的服务业工作将由低薪的制造业工作所取代。美国的西海岸将演变为中国今天的东海岸。大量生活在内陆的美国人将不得不背井离乡,到西海岸的主要城市去打工,生产商品出口到亚洲。要实现这样的转型,勤俭节约和储蓄必须代替肆意消费和自我享受。美国的新的现实将是自我牺牲,而不是互相攀比消费。在支付了税收、私人债务和房租之后,美国人剩下的工资将支付食物和基本的生活用品。剩下的钱则必须储蓄起来。

        大多数经济学家和社会的普遍共识认为美国不会沦落到这种处境,否则中国等“依靠”美国消费者的出口导向型国家的经济将遭受巨大打击,因此美国主要的贸易伙伴将不惜一切代价借钱给美国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这个荒谬的理论认为,由于世界各国严重“依赖”美国消费者购买他们生产的商品,他们将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地借钱给美国,以维持他们的出口市场。但是,现实是世界各国并不是把他们的产品出售给美国。真实的情况是美国一直在白吃白喝,而美国付账的方式则是打欠条。一个真正的交易意味着买方和卖方以物易物。在国际贸易中,一个国家通过出口本国生产的商品和服务来进口他国生产的商品和服务。美国巨额的贸易赤字说明美国平均每个月无法支付价值500亿美元的进口商品和服务。因为无法真正的支付进口的费用,美国只能给他的贸易伙伴以美元的方式打欠条。世界各国之所以都愿意接受美国的欠条是因为他们幼稚地认为这些欠条可以在将来换得美国生产的产品和服务,而忽略了美国在过去40年逐渐去工业化的现实。因为美国缺乏足够的工业生产力,无法生产出足够的商品来兑换他在过去发行的欠条。通过打欠条换取其他国家的实物产品并不是真正的公平交易。这些国家之所以愿意接受美国的欠条是因为他们对美国经济的认识仍然停留在40年前,而不了解美国经济真正的情况。此外,很多国家错误地认为他们国家经济的发展依赖于出口商品到美国市场。如果不是这些央行慷慨地干预外汇市场,囤积美国的欠条,美国的泡沫经济早就该被刺破了。一些别有用心的经济学家甚至提出“中美国”的口号,声称中美之间的经济关系是互惠互利,相互依存的关系。这些蛊惑人心的说法促使不少人错误地认为中国经济的繁荣发展离不开美国,中国美国是夫妻关系,谁都离不开谁。但是真相是,中美经济的关系并不是什么互利的关系,而是赤裸裸的寄主与寄生虫的关系。一旦美国经济这条寄生虫被清除,寄主将有营养来成长得更快。换个比喻,比如一个丈夫整天起早贪黑地努力工作,而他的妻子则闲逸在家,并经常用丈夫的钱出去购买奢侈品。很多经济学家在观察了这对夫妻的情况后会得出以下可笑的结论:丈夫依赖于妻子的消费;妻子是家庭经济的引擎。任何一个理智的观察者则会清楚地发现妻子的消费取决于丈夫的赚钱能力。失去了丈夫的支撑,妻子的消费经济将彻底崩溃。失去中国等出口国的商品供应,美国的消费经济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

        实际上,弱势的美元对美国的经济才是真正的打击,而人民币的升值则是对中国人辛勤劳动创造财富的回报。当然,由于美国消费者购买力的下降,一些为美国消费者生产商品的中国企业在短期内会受到负面影响,但是绝大多数的中国人的生活质量将随着人民币购买力的上升而提高。相反,由于美元的贬值导致美国人生活所依赖的进口商品价格上涨,美国人的生活水平将出现下滑。事实上,随着外国消费者相对美国消费者的购买力的不断上升,很多美国国内仍然生产的商品将出口到国外,进一步减少美国国内消费品的供应。沃尔玛低廉的中国商品将由于美元的贬值成为美国人美好的回忆。曾经跨越太平洋运输到美国的中国商品将停留在中国境内供中国的消费者享用。中国也将不必再积累大量贬值的美元外汇。

        很多财经记者和经济学家并不理解一个强势的美元对美国泡沫经济的重要性。美国之所以能够依靠出口美元换取世界各国商品的重要原因在于世界对美元价值的信心。世界各国愿意以很低的利息将这些辛苦赚来的美元以美国国债的形式借给美国。这些回流到美国的美元不仅为美国政府和消费者提供了更多的钱去支撑美国的泡沫经济,并且大幅降低了美国的物价。一旦世界各国对美元的价值失去信心,各国央行将接二连三地抛售以美国国债为主的美元资产,刺破美国国债泡沫,促使利息大幅上升,并导致美国房市和股市进一步下跌,物价大幅上升。失去融资能力的美国政府将不得不实行类似希腊政府的紧缩政策,大幅裁员。美国的泡沫经济将彻底崩溃。

        (摘自《美元末日》,中国友谊出版社2012年6月版,定价:28.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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