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工人身份,一边参加武装斗争,一边写诗。枪是他的武器,诗歌也是他的武器。
列宁在1913年有一段名言:“一个有觉悟的工人,不管他来到哪里,不管命运把他抛到哪里,不管他怎样感到自己是异邦人,言语不通,举目无亲,远离祖国——他都可以凭《国际歌》的熟悉曲调,给自己找到同志和朋友。”
将近一百年过去了,《国际歌》却仍然具有巨大威力,这是一个值得当代人关注的问题。
19世纪30年代,巴黎工人武装起义,推翻了波旁复辟王朝。1848年巴黎工人阶级再一次武装起义。1870年普法战争爆发,到1871年3月18日,巴黎工人掀起一次暴力行动,建立巴黎公社。巴黎公社实行一系列大胆的无产阶级民主的实验,可是,到5月28日,巴黎公社终于抵御不住反动力量的进攻,归于覆灭。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中,涌现出无数革命斗士,其中,一位诗人欧仁·鲍狄埃(Eugene Pottier),特别值得一提。
木工诗人和工人音乐家
鲍狄埃是个木工,但爱好写诗。14岁时就发表了第一部诗集《年轻的女诗神》。他以工人身份,一边参加武装斗争,一边写诗。枪是他的武器,诗歌也是他的武器。巴黎公社失败后,他被判决死刑,被迫出逃,先后在英美流亡近十年。1880年大赦回国,鲍狄埃年老多病,生活十分困难,但仍努力写作。1887年鲍狄埃去世,终年71岁。
列宁为鲍狄埃写过专文,特别提到他的死后哀荣:“鲍狄埃是在贫困中死去的,但是,他在自己的身后留下了一个非人工所能建造的真正的纪念碑。他是一位最伟大的用歌作为工具的宣传家。”
鲍狄埃在当选为巴黎公社的公社委员后,成为公社领导成员。公社失败,1871年6月,他就写下了《国际歌》。
这首歌原名:《国际工人联盟》,起初只印在鲍狄埃诗集中,流传不广。1888年,一位工人业余音乐爱好者狄盖特(Pierre Degeyter)辛劳工作三天,把这首诗谱成了歌。
1917年俄国十月革命后,苏维埃政府便以《国际歌》代替国歌,直至1944年。1919年共产国际成立后,也确定以这首歌为各国共产党的党歌。各国翻译者对歌词最后一句法语“英特纳雄耐尔”(Internationale)一般都按音译,以便让全世界唱这首歌的人能找到一个共同的声音。随着社会主义运动在世界的发展,《国际歌》传遍了全球。极端反对共产主义的人,如纳粹的军乐队在柏林、丘吉尔主掌的英国政府在白厅,也都曾被迫演奏过此曲,这是因为他们接待苏联国宾时,按外交礼节不得不演奏对方的国歌。
中译文的出现
《国际歌》在中国也传唱多年,那么,最早是谁翻译成中文的呢?
此事其说不一。近来有人认为最早翻译成中文的是陈乔年(即陈独秀次子)和萧三。 不过,别的人也翻译过《国际歌》。1920年,瞿秋白旅俄途径哈尔滨,在参加俄国人庆祝十月革命三周年大会上,首次听到此歌。1923年春夏之交,他将这首歌译成汉语。当时,他一边弹奏风琴,一边反复吟唱译词,不断斟酌修改,直到顺口易唱为止。1923年6月, 《新青年》第一期上发表了瞿秋白从法文译来的词和简谱《国际歌》。1935年初,中央苏区陷落前夕,瞿秋白等突围时被俘。蒋介石见劝降不成,下令处决。临刑前,瞿秋白神色自若,走到一处草坪上坐下,说了一句:“此地就很好。”同时还唱起了这首自己翻译的《国际歌》,坦荡面对死神。
不过,不论谁的译文,今天从法文原作的角度看,似乎都不够准确。尤其是,不少译者过多参考俄译,带进了不少俄译文的改动。有的是中译者的改动。例如,全歌最后一句: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萧三在1962年曾主张将“英特纳雄耐尔”改为“共产主义世界”,这就过于“现代化”了。其实“英特纳雄耐尔”无非指国际工人联合会而已。
现在有的出版社出版的书中收入了一些新译文,但未敢肯定这就是定译。其中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版《巴黎公社诗选》中的译文(沈宝基译),大家认为可信一些。
在中国的故事
毛泽东早就指出,“国际悲歌歌一曲,狂飙为我从天落!”《国际歌》在中国产生的影响是无可置疑的。多少中共领袖,在青年时代都高唱过这首革命歌曲。邓小平当年发现有关人士唱起《国际歌》,南腔北调,非常不准确,音符也唱错,经常唱走调。他就把大家集中起来,亲自教唱,每个音符、每句歌词都教得非常认真(梁必业的回忆)。
但是,《国际歌》的某些观念同中国国內以后流传的一些思想显然有抵触。例如,郭沫若的大儿子郭汉英,在一篇回忆父亲郭沫若的文章中,提到过一件事:“那是50年代初,我还是初中学生的时候,一次我参加天安门的五一庆祝活动,无意中发觉《东方红》和《国际歌》的主题极不协调。《东方红》把毛泽东比喻为太阳,称毛泽东是大救星,《国际歌》却有力地声称,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全靠自己救自己。”不能不说这想法代表了当年青年知识分子的思考。
今天,《国际歌》三字被赋予了新的含义。例如报上一个标题是:“海尔(编按:即海尔集团)高唱《国际歌》,小冰箱占据美国市场前两位。”《国际歌》已经成为进入国际市场的代名词。
对不起,你唱的是俄国版《国际歌》!
时髦青年往往会哼几句《国际歌》。但你没想到,你哼的可能是俄国版《国际歌》,并非原作。
俄国十月革命后,《国际歌》被定为俄国国歌。流行的《国际歌》中译文便是以这个俄文本转译来的。那么,它同原作有哪些差别呢?
首先,《国际歌》原诗共六节,俄国版和中译文仅选其中一、二、六节,三、四、五,三节未选。
在这三节里,作者要求人们“举起枪托离开队伍”,指的当然是离开统治者的军队,但是会被误解为要求人们成为和平主义者。其中笼统地反对政府、法律、捐税,也不利于无产阶级政权的建设。很清楚,俄国革命领袖虽然高度评价巴黎公社及其英烈,但对公社的很多做法是质疑的。列宁要建立的无产阶级专政同巴黎公社当年的观念完全不同。在已选的几节行文中,中译也在不少地方与原作不同。如: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热血”原文为“理性”,全句可译为“真理像火山那样怒吼”。“让思想冲破牢笼”——“思想”原文为“精神”,或“心”,全句应为:“叫我们的心冲破牢笼”。
(摘自《旋律也者》,现代出版社2011年11月版,定价:3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