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造就了赵小兰

    【一】

    22岁的小兰从曼荷莲女子学院获经济学学士学位后，便到父亲的福茂航运公司实习，以便在父亲的亲自指点下，能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商业规则，积累实践经验。

    父亲要求小兰上班只能早到不许迟到，下班只许晚走不许早退，当天工作不完成不能回家。有时母亲看着心疼，便出面替女儿求情，但一般都被父亲婉言拒绝。    

    为了使公司业务初具规模化，以应对市场需求，也为了历练女儿，父亲决定在日本建造三艘1.7万吨的大型货轮。小兰初涉商海，便接受了执笔起草周密可行的业务发展计划书的复杂任务,并负责后续的具体实施。三艘货轮终于在1977年先后在日本落成下水。

    小兰初试牛刀，便展现了魄力和才华，呈现出在商界独当一面的巨大潜力,也成为了父亲的左膀右臂。

    为了能继续深造，提高自身素质，小兰向父亲提出准备申请报考哈佛商学院的意愿。

    而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小兰心中潜移默化地发生了变化。她慎重地告诉父亲，不想再返回父亲的福茂航运公司，想去跨国大公司看一看，闯一闯，去尝试新的环境，开辟新的道路。

    这个决定完全出乎父亲所料，令他着实吃了一惊，半天不知所措。他毫无思想准备，原想培养大女儿成为自己的接班人，这本应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父亲一向遵循的宗旨是把女儿的前途放在首位。为了女儿能有更好更大的发展空间，在深思熟虑之后，他表示无论小兰对自己的前途有何种选择，作何种决定，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并一如既往地充当坚强后盾。

    小兰深深感谢父亲的理解和鼓励，决定投身于花旗银行名下，在金融界一展才华。    

    1979年初夏，小兰进入花旗银行纽约分行。

    因她优异的学业和实践背景，当即被聘为高级会计师。她曾有航运工作的经验，本应安排在航运金融业务部门，但由于父亲的公司与该部门有业务往来，为了避嫌，小兰便被安置在其他部门工作。

    可为时不久，银行主管便告知父亲，小兰虽初出茅庐，年纪尚轻，但不仅业务能力强，且严谨努力，是值得信任的管理人才。因此银行决定重点培养并委以重任，把她调往国际航运业务部门工作。    

    女儿能得到领导的赏识并初战告捷，是为人父最引以为荣的事，心中的欣慰之情不言而喻。 

    “那好吧，为了女儿今后工作的顺利，我以后不再向你们借贷。”他打趣地说。

    在花旗银行一次午餐会上，银行总裁先生向夫人介绍赵小兰，并对她格外褒奖，令夫人对小兰刮目相看，留下深刻印象。

    总裁夫人一边凝眸注视着小兰，一边细细地观察她：眼前这位年轻姑娘白净高挑，落落大方，举止得体，聪慧灵秀，阳光自信，浑身散发着青春的魅力。夫人灵机一动，委婉地建议道：

    “你为何不去试试参加白宫学者的甄选呢?”

    这是小兰首次听到“白宫学者”一事，顿觉眼前一亮，按捺不住的好奇心。

    白宫什么样?    

    华盛顿什么样? 

    美国的政治体系什么样?

    那里的世界总是戴着耀眼的光环，但光环下的真实是什么?    

    问题层出不穷，再也挥之不去。

    从商还是从政?这将是她人生面临的一次重大抉择。

    在细细琢磨后，她坦然一笑，释怀地鼓励自己说：若能有机会参与白宫学者选拔，既开眼界又长见识，这已经是大有收获大赢特赢了，反正即便选不上，我也不会丢失什么，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白宫学者”(White House Fellow)是1964年由约翰逊总统所创立。因当时世界事务日趋复杂，选拔社会上的杰出青年与白宫官员一起工作，可以促进政府与民间的沟通交流。选拔条件极为严格：申请者必须年龄在28~36岁之间，受过高等教育，有特殊领导才能，由工作单位和社会上有声望的人士推荐，并要经过长达9个月的笔试、口试和社会安全资料调查等一系列审核。

    1983年报名申请的青年人高达五万二千人。第一轮选拔出三千人；第二轮选拔出1120人；过五关斩六将，经多次笔试、口试后淘汰至32人。小兰有幸成为其中之一。    

    最后有两次很严格的面试。第一次是由十几位政府官员和各界领袖所组成的评审团，共同提出极尖锐的问题，考核选手的反应能力和应变能力。如果选手问题回答得较肤浅或不得要领，便会被当即驳回，淘汰出局。

    在第二次面试时，参选的32人共同在白宫接受4天的考核，由当时的副总统老布什亲自主持。口试官看着眼前这位在华盛顿罕见的亚裔面孔，好奇地问小兰为何来参加白宫学者的竞争?

    “如能成功入选，我愿为亚裔参政做出榜样。”

    考官被她那率真坚定的语气、敢为天下先的精神所感动。

    评审员们用貌似轻松的聊天方式对考生进行全面考核，囊括知识面、表达能力、逻辑分析能力等个人素质鉴定，还在下午举行的鸡尾酒会上随时观察考生的风度仪表、待人接物，并给予综合评分，精心挑选出最具潜力、最有培养前途的人才。

    最后金榜题名仅为13人。小兰成为十三分之一，并且是唯一的华裔女性。

    当老布什副总统笑盈盈地把录取证书颁发给小兰时，她正值而立之年。

    【二】

    1983年重阳时节，九九艳阳天，华盛顿的气候清爽宜人。小兰将在这里开始为期一年的白宫学者生涯。

    小兰被安排在白宫西翼二楼的一间办公室，分派在罗纳德·里根总统顾问密斯先生的手下，担任交通运输及贸易领域的工作。

    这个部门专门处理特别棘手或引起强烈纠纷的“疑难杂症”。每当事件严重到白宫必须出面介入时，她便根据上司的旨意，奉命起草一份阐述白宫对此事件的立场和建议书。

    她虽资历尚浅，但因工作需求，常要同国会、民间、工商界、学术团体及司法等部门协调交涉，经常要奔波于上上下下，周旋于形形色色，从而大大锻炼了人际交往的能力。她经常随同上司去全国各地巡视考察，有时还涉足国际事务，到冲突频发的以色列、沙特阿拉伯等中东地区走访。这更使她对美国的立国之本、民主精神、平等制度、国家机器运作等诸方面有了切实的了解和深入的体会。

    她清楚地看到，美国向来承认社会是不可能完全平等的，但所有的人都应该拥有公平竞争的权利和机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有着强烈的愿望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自己的才华，证明自己的抱负。

    一天，里根总统要出席白宫举办的有关经济领域的会议，并准备发表演讲。密斯先生便把草拟演讲稿的任务交给小兰。她欣然接受，又受宠若惊。一是为能得到上司如此的信任而深感荣幸，二是为有机会展现自己而跃跃欲试。    

    她整整两天时间收集资料，夜以继日整理信息并加以细致入微地分析。她把在哈佛练就的处理难题的看家本事都充分调动出来，尽量做到认真、完善，如期把演讲草稿交到密斯先生手中。但她对所拟草稿的水平和上司如何评价心中无底，不免有些诚惶诚恐。没想到上司阅后便大笔一挥，仅稍加改动后便直接呈送给了总统。

    里根总统在演讲前审阅讲稿时发现，内容条理有据，思辨清晰，切中要害，观点精辟到位，不禁颇为满意并大加赞赏。密斯先生告诉总统，撰写此底稿的是一位担任白宫学者仅一月有余的年轻女孩儿。这令总统惊讶不已，当即要求召见小兰。    

    她随即来到仰慕已久的总统椭圆形办公室。

    里根总统高大魁梧，一如既往地诙谐幽默、和蔼可亲，浑身散发着令人抵挡不住的魅力。笑眯眯地打量着眼前这位亭亭玉立的年轻姑娘，她给总统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在片刻的交谈之后，总统欣然邀请小兰同赴会场，令她激动万分，心里乐开了花。这是何等尊贵的奖赏与荣耀!

    那天正巧白宫邀请新入选的13位学者的亲友访问白宫。这是父母第一次因女儿的缘由来到白宫，享受着“自己人”的特殊待遇，颇感别样的自豪与快慰。在游览时，父母猛然发现陪同一起参观的女儿不见了踪影，正四处张望时被告知，因临时决定，小兰陪同总统参加重要会议去了。    

    事发突然，连总统的保安都感到措手不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忙打探查询：这年轻姑娘何许人也?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总统身边?

    天赐良机，初战告捷。这次契机使小兰崭露头角，脱颖而出。她迅速得到了上司进一步的赏识与重用，水涨船高，从而承担的责任越来越大，得到的锻炼机会也越来越多。

    这正是她所寻求的，也更是她所期盼的。

    冬去春来，小兰担当白宫学者的工作一年期满，感觉胜读十年书。她走出白宫，又回身恋恋不舍地凝眸注视着，注视着为她的前途奠定了雄厚基础的地方。

    20个月后，里根总统一纸公文又把她召回华盛顿。

    小兰受到里根总统、老布什副总统的器重和信任，被任命为联邦交通部海运管理署副署长。不言而喻，这是在做“白宫学者”期间出色表现的结果。

    （摘自《谁造就了赵小兰：美国首位华裔内阁部长的家世与人生》，三联书店2010年5月版，定价：38.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