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书”的情缘

    时下有一个收藏热有些让人意外，就是“小人书”的收藏，热得颇有些轰轰烈烈的。2007年中国书店组织了一场“连环画精品收藏拍卖会”，集中了282件连环画拍品，拍卖之时成交率达到了76％，有的连环画的成交价委实让人吃惊，小小的“小人书”早已经不是昔日孩子的“小伙伴”了。

    “小人书”是人们通俗的叫法，规范地说，应该叫“连环画”，之所以叫“小人书”更顺嘴，因为大家从小就叫它“小人书”。它是小孩子看的书，又是小小的本子上画那么多“小人儿”，自然就叫它“小人书”。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逛东安市场，经常是大人们到老东安市场里面的丹桂商场、桂铭商场的书店里买书，孩子们便在旧书店门口租小人书的摊位上花三五分钱租书看，可以看好几本，也就不会缠着大人闹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北京的孩子接触小人书，租书摊是重要的一个渠道。如今人们研究小人书的发展历史，经常从上世纪20年代中期上海世界书局出版的《连环图画三国志》、《连环图画水浒》等作为当代中国连环画的开始。从出版史的发展研究角度，这个起始时间没有任何问题，从目前热门的连环画收藏的角度看，也是非常应该的。但是如从人们阅读的角度去看“小人书”的影响和作用，还应该从上世纪50年代为兴起的重点。那时候没有电视，更没有游戏机，对于孩子们来说，最具有诱惑力的就是小人书，既是孩子们的最好的娱乐，也是获得知识的重要途径。像上海美术出版社和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朝花美术出版社出版的《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还有《杨家将》等古典文学名著或者历史故事，是当时小人书的主要题材，也是让孩子们饶有兴致的知识宝库。

    连环画的出版，最初出版的目的有两个：一是为了解决大量文化程度很低的普通群众的阅读问题；一是满足少年儿童的阅读需要。应该说，在上世纪50年代，连环画的出版更多的是考虑到为那些文化程度有限的一般群众准备的，所以在题材上有很多是根据当时的宣传政策来安排出版。50年代初，需要在城市中文盲半文盲以及广大农村宣传社会主义新风尚，所以出版了很多配合这种宣传的连环画，比如：1952年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速成识字辅助读物》，共15册，1953年出版的《斗争得来的美满婚姻》、《婚姻法解放了杜二妮》、《她们走上了组织起来的道路》、  《信用社的女会计》以及后来出版的《新式结婚》等。为了宣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出版了《不朽的国际主义战士罗盛教同志》等连环画。这些图书考虑到文化程度比较低的读者的需要，不只是用图画的形式表现，在说明文字上也力求简洁、通俗，遇到难认识的字还有注释，这对于当时普及和宣传党的政策有很大的影响作用。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当时的文化扫盲，连环画逐渐地从50年代初期对低文化程度人群的宣传逐渐地转向对青少年群体的教育和影响，尤其是六七十年代，这种作用日渐突出，而且伴随着当时的政治形势的变化和宣传教育的调整而改变。几乎所有的五六十年代的文学名著或者影响比较大的电影，都会被改编成连环画，除了《水浒》、《三国演义》、《西游记》、《红楼梦》等古典文学名著之外，还有《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瓦岗寨》、《杨家将》、《杨门女将》、《孔雀东南飞》、《梁山伯与祝英台》、《生死牌》、《孟姜女》、《西厢记》等传统历史故事。由小说改编的《保卫延安》、《山村巨变》、《林海雪原》、《红日》、《野火春风斗古城》、《创业史》、《红旗谱》、《铁道游击队》、《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连环画成了孩子们最早接触这些经典名著的启蒙读本。

    “文革”前后“小人书”的出版达到了顶峰，不管是出版数量还是绘画的水平，都达到了很高的境界。而且，六七十年代出版的连环画更侧重于向少年儿童教育倾斜。诸如《英雄小八路》、《我要读书》、《毛主席的好战士——雷锋》、《半夜鸡叫》、《鸡毛信》、《小英雄雨来》、《焦裕禄》等，都给五六十年代成长起来的孩子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化大革命”之中，出版的八个“革命样本戏”连环画曾经是孩子们“必读”的小人书，因为别的小人书大多都成了大毒草。不过在70年代前期，曾经出版过一大批“小人书”，比如：根据高尔基的作品改编的《童年》、《在人间》和《我的大学》，还有《毛主席的好学生——焦裕禄》、《共产主义战士杨水才》、《黄继光》、《闪闪的红星》、《支农线上》、《渔岛怒潮》、《无产阶级的歌》、  《青春火花》、《朝霞》、《小刀会》、《祝福》、《小骑手》、《夜航》、《矿山新歌》、《商鞅变法》、 《西门豹除巫》、《艳阳天》、《金光大道》、《战洪图》、《小螺号》等。高尔基的《我的大学》有这样一段情节：高尔基在饭馆跑堂，饭馆里常聚着一群大学生在争论哲学问题，高尔基情不自禁也加入插话，争论的学生气势汹汹地问他：我说的是教授教的，你说的是谁教的?高尔基正色回答说：我的哲学是肉皮熬出来的!这段话对很多孩子印象非常深刻，也或多或少影响了他们的人生。

    “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小人书还曾经热了一阵子，特别是随着改革开放的发展，文化的宽松和人们的思想的解放，更让很多题材的连环画如雨后春笋不断地涌现出来，《第二次握手》、《说岳全传》、《哪吒闹海》、《人到中年》、《春蚕》、《李时珍》、《江姐》、《李自成》……数不胜数。到上世纪80年代末，传播手段的日益先进，新一代的图画图书的大规模出版，电视、游戏机、网络逐渐地分化着少年儿童，“小人书”也就基本上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当本世纪以来“小人书”再一次出现时，除了四五十岁的人们的怀旧外，更多的是出现在收藏、拍卖领域，“小人书”成了人们阅读之外的“新财富”，这多少有些让人们意外。

    （摘自《当代北京阅读史话》，当代中国出版社2010年1月版，定价：25.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