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激起了我心灵深处的涟漪
这是一部反映战时捷克人民生活、心理状态的作品,但我却只把它当作一本有情节、语言干净漂亮的哲学书。
它对于生死、爱情、亲情、媚俗、战争等主题精彩的诠释无不令我叹服。特雷莎和托马斯是两个并肩奔跑而又互相拖累的赛跑选手,记录他们一举一动的摄像机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刻开始拍摄,直到他们撞上了死亡的终点线为停止。而这沿路的风景,就是我们每个人生命之路上的风景。看透了他们的风景也就无异于看透了自己的风景。昆德拉大胆的剖析就像“裁开装饰画布的利剑”,或许更像是一位洞悉一切的干净利落的老者,在短时间内迅速积聚体内的力量,手持一面毫无矫饰的镜子,他把自己的力量传递到镜面,用它,把所有照进这个世界的明晃晃的炽热都不加保留地全部反射回它们的来处。
许多一直在思考、疑惑的问题——我惊奇的发现——米兰·昆德拉竟然也一一予以讨论,以他深沉的字句甚至饱受争议的手法,激起了我心灵深处的涟漪。他并没有为我揭示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的核心道理,而是以贯穿在小说之中的思考不断剖析其实质,并提出一连串的质疑,让我在来不及单独思考的时候已经有了更加深入的认识。
《瓦尔登湖》: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简单”的主张
第一次听说这本书是因为海子——海子卧轨时随身携带了四本书,其中之一就是《瓦尔登湖》。海子说:“梭罗这人有脑子/像鱼有水、鸟有翅/云彩有天空。”“梭罗这人有脑子/不言不语让东窗天亮西窗天黑/其实他哪有窗子。”“白天和黑夜/像一白一黑/两只寂静的猫/睡在你肩头/你倒在林间路途上/让床在木屋中生病/梭罗这人有脑子/让野花结成果子。”
这首《梭罗这人有脑子》充盈着浓浓的乡间气息——是春风搅动大地的气息,是赤脚在溪水中嬉戏的气息,是日光透过繁密的枝叶照射在午睡的小狗身上的气息,也是海子和梭罗的共同的气息。
他们俩对生活的追求、对生命的理解都有着许许多多的相似之处。在我刚刚阅读海子的时候,大约一年前,我也曾幻想并热爱过他们这样的生活方式——家徒四壁,在房子周围种简单的蔬菜,从事单纯的手工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呼吸着纯天然的空气,把自己托付给大自然。有大量的时间进行阅读、思考、写作和自省。这样的一种生活把人们从日夜奔忙却总碌碌无为的琐碎尘世中解救出来,只有那些极少数的内心足够强大者才有充分的自信把自己放归自然。
现代人所缺失的一切,梭罗都已在一百五十多年前以一种纯净的方式替我们完成。
梭罗隐忍而安静,以静态的自己观看流动的世界,并且有所保留。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在这本书里的叙述就像流水账一般。但是在这些看似没有过多润色的文字中间,反而令人觉得他字字句句都透露着“简单”的主张。这种人与文字的和谐统一、思想的从一而终不正是他所极力倡导的吗?
不能否认现代生活为人类带来了更多选择,但要注意,更多选择意味着更丰富的可能性,而并不是代表更多快乐或是更多智慧。让我们用单纯而不单一、简单而不简陋的生活态度托起我们灵魂的重量,飞过城市的霓虹,飞过嘈杂的人潮,找到它真正的故乡。在那安静又美好的最初之地扎根,在春风中发芽,在阳光里开花。
《呼兰河传》:隔着浓雾回望记忆
《呼兰河传》是萧红1940年在香港写就的回忆性散文小说。全书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严冬的描写,清冷之中带着肃杀,凛冽之中带着凋零,毫无生气,毫无希望。灰头土脸的白蒙蔽了叙述故事的镜头,所闻所见,万物都带上了惨兮兮的白,其他的颜色都不那么真切了。紧随其后的是裂口,大地的裂口,人们手上的裂口,那个地方的裂口,麻木的人的心里或许存在过却很有可能已经泯灭了的裂口,无穷无尽的裂口。谁也不知道这样刺骨的寒冷和一道道的裂口还能否带来伤痛,在人们混浊混沌的内心里,冷也好,热也好,仿佛都是不相干的事,只要还活着,怎么都是一样的了。
这基调的惨白在全书氤氲开来,一直延续。间或写到一点点快乐的事情,例如无忧的童年,颜色本该是缤纷的,是斑斓的,是浓重的,是一如小孩子用油画棒在白墙上的涂鸦般鲜艳且不易掉色的,可怎么我念来念去,字里行间流露出的还是只有冷峻的苍凉呢?
那些本该鲜艳者的颜色,浅掉了一层又一层,更显示出一种无人问津的悲哀。这是萧红的悲哀,是呼兰河的悲哀,是那个时代的悲哀。话说回来,她想要表达的,不正是那个时代、那些人的悲哀么?
我掂量着手中这本黑色封面的书,仿佛看见无助的萧红正用全身的力量踮起脚尖回头望,她的视界被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阻挡。她清澈而犀利的文字勾勒出一个疯狂、晦暗、无比可怖的灰色世界,这白雾也毫不客气地滴下数滴白墨,与她的文字混成一团,湮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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