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呼伦贝尔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草原，也不知道大草原究竟有多大!更不知道草原是平平的，还是有低缓的小坡。我对草原的粗浅认识缘于古诗词：“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我小时候在语文课本上学到的大草原的启蒙知识。在我没有见到大草原之前也没有电视可看的年代里，我对大草原的理解是任凭想象的：广袤无边，除了偶尔可见零星的蒙古包外，没有其他任何人工雕琢过的痕迹。近处，水草丰沛，蓝天白云下，茂密的草淹没放牧的人，成群的牛羊在疯长过人头的草丛里悠闲地觅食、嬉戏，只有风起草弯腰，才可见牛羊的身影；稍远处，放牧的人策马扬鞭，飞奔的马和飘逸的人融为一体，成一道亮丽的草原风景；最远处，白云低垂，在天与地交合处飘逸，蒙古包如地平线上草丛中的一棵小蘑菇栖息在草原上。后来我长大了还是这么固执地认为，草原就是水草丰沛、牛羊成群之地。在电视走进寻常百姓家庭并逐渐成为百姓生活不可缺少和难以割舍的生活组成部分后，我就偶尔从电视风光片中看到草原的景色。虽然从电视画面里看到的草原没有过人头的草，没有成群的牛羊悠闲地觅食，没有水草丰沛之现实感，但偶尔也还可见水草的身影。然而，草原之大究竟有多大，电视画面里是难以显现出现实效果的。虽然电视里看到的大草原没有古诗词描述得那么美，但电视风光片还是把草原的最美之处展现给了我们。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突然有机会造访了呼伦贝尔大草原。那是一个夏末秋初艳阳高照的日子，当我到达那里时，呈现在我眼前的大草原景象是：天苍苍，野茫茫，风吹没草尘土扬，没有青草如茵，只见裸露的干草根!也不见了牛羊悠闲自在的景象。虽说眼前的大草原与心中期盼的大草原美景有着天壤之别，但草原之大还是让我感叹人与这大草原乃至宇宙间万物相比，如同自然界一草一木而已。

    放眼望去，一条笔直的草原公路，如同一把利剑，把浑然一体的大草原切成两半!草原公路上，一改大都市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偶尔才见零星驶过的车辆，更没有行人和自行车的穿梭往来，显得寂静甚至冷清。我们的车在草原公路上飞奔，几个小时都一直这样走不出草原的边沿!在感叹草原之平整的同时，更觉得草原如此之大超出我想象!

    停车休息时，我们走进草原深处，眼前的草仅仅只有三四厘米高，要知道，当时已经是夏末秋初了，按照常理应该是草原大量收获干草草料的季节了!然而，我眼前的草只有枯黄的草根，谈何收获草料!看着草原裸露的干草根以及许多地方露出的小片沙地，我心黯然。这哪里是我想象乃至梦想中的大草原?!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种古诗词描述的美景恐怕只能是我梦中的景色了，或许再过几十年甚至半个世纪，这种古诗词里的景色会在我们祖国北部再现，但这必须是在我们生态建设与保护工作者与全国人民一道共同付出许多艰苦的实质性工作后，才有可能重现这一景观。因为全球气候变暖，已经导致一些地方终年不下雨，干旱和荒漠化已经严重威胁到那些地区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最为可怕的是，原先许多农牧交错地带的绿洲也已渐渐沙化。这种情景不止限于我眼前所见到的大草原，在其他一些曾经也是水草肥美的地方，而今也已经是草原干旱荒芜，草根裸露，沙化迹象明显。

    看着这凄凉的草原，我想起了在招待我们的宴会上，蒙古族姑娘或小伙载歌载舞赞美呼伦贝尔大草原时声情并茂的演唱和自豪情怀，以及热情有加的敬酒歌也都是赞美他们生活的那片热土，听歌曲看舞蹈时，对大草原的心驰神往让我陶醉许久!然而，站立草原之中，草原的干旱和荒芜让我沉思良久。难道这干旱的草原只是苍天的原因?!或许我们人为的因素不可小视。看着眼前干旱荒芜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我想起曾经在内蒙古克什克腾旗一片草原上漫步的情景。那是一片不大的草原，由于早年被北京军区军队占用，军队对那片草场实施严格保护制度，限制周边牛羊进入，只有适量的军马在那里散养，因而那片草原的载畜量受到严格控制，所以那里草原的草就非常茂盛，深草遍地，到处是花的海洋。漫步那片草原，我被那里草原的美景所陶醉和吸引。我们走进一片最深的草丛里照相时，草深及我们的胸膛!在那里考察时，许多人都感叹那里的景致与欧洲的草场没有什么区别。

    看着眼前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我为我们过去曾经盲目地只知道从大草原索取财富而不懂得去保护草原甚至爱护草原而遗憾!其结果就是大草原以我们眼前看到的景象对待我们。看着如今的大草原已经与古诗词中的大草原景致有着天壤之别，我心凄然。此时此刻，我觉得我们今天的人们，要真正爱护草原，珍惜草原资源。毕竟草原是我们生命和心灵的双重家园。我们不应该留给我们后人这样一个大草原，当我们的后代站立在大草原上时，对草原的感受只有独独的一个字：“大”!

    在芸芸众生里，我乃一介小草，甚至还没有这草原上草根的生命力坚强，但我仍要为这些干旱裸露的草根祈祷：愿我们的国家，对草原保护力度更大，更愿地方政府有实质性的保护草原的措施，而不再为了短期的眼前经济利益忽视了国家和民族长远发展的利益，置草原可持续发展于不顾，导致草原更加荒芜和沙化。更愿我们国家实施了二十多年有七十五条之多的《草原法》发挥更大作用。

    题外话：最近，我那九岁的女儿从呼伦贝尔大草原回到北京，我问她最近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景况如何，她的描述与我两年前看的景致一模一样!

    （摘自《印象生态》，中国文史出版社2010年3月版，定价：2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