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昌的绘画以诡异荒诞、匪夷所思的形象和场景令人触目惊心,这些源于具象、超越具象的形象与场景,具有我们无法抗拒的魔力,能激活我们的生命能量,让人从麻木中警醒。它们延续传统水墨的语言范式,而直面都市化生活所造成的逼迫、困窘和迷茫;努力寻求笔墨韵味与当下体验的契合,在色墨的挥洒和人、物形象的巧妙契合间,将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融入其中,以突显人在“现代性”之后出现的难以适从的生存困境,让我们在喧嚣之中得以重返内心宁静,在反思与自省中安顿自己的心灵。
>>都市幽灵
—李惠昌的精神困境
作者_刘骁纯
在极度膨胀的现代都市上空,游荡着一个幽灵。它在带给人们越来越高的物质消费的同时,拼命地吞噬着人们的灵魂。理想主义、悲剧精神、拯救意识、批判、揭露、调侃、隐遁……都可视为忧思者面对这种巨大阴霾时的精神跋涉和精神超越。
作为一个青年忧思者,李惠昌选择了他自己的精神取向:在空灵、通透、淡泊的外壳中,寄寓着忧患、批判、黑色幽默、愤怒不平的综合灵魂,他将带着惊恐和压抑的多种精神指向糅合为一种新的淡泊与空灵,并以诗化的情怀剖视灵魂际遇、捕捉都市幽灵。这是一种颇具东方品格的方式,它在淡泊背后深藏着忧虑,在空灵底层滚动着激情,在诗情之中体验着危机。它应该而且可以比疾呼呐喊更加撼人 ……
李惠昌书画兼攻,在绘画中他自己更钟情于油画,我却更偏爱他的水墨。我之所以偏爱他的水墨,不仅因为精神指向更为独特,更因为他对相应语言的控制显出更突出才能。
他的画有明显的叙事性,在怪异的车轮间有怪异的人物和怪异的表情,这似乎隐喻着什么恐怖的事件。然而,这里的叙事性并不是客观叙述而是心理叙述,因此没有客观叙述的逻辑而只有心理隐喻的逻辑,按客观叙述逻辑,他的画处处错位而且莫名其妙,恰是这种错位,使都市风景转化成了都市忧思。
在李惠昌的画中,没有拥塞的摩天大楼、巨大的霓虹灯网、层层缠绕的立交桥,魔阵般的计算机群……也就是说,他所面对的不是超级都市而是都市幽灵。在他的画中,缥缈、虚无、淡泊、空灵都不同于传统原来的文化意义,那是一种捉摸不透的虚淡,漂泊不定的恐惧,渺远而又死死抓住灵魂的鬼泣。李惠昌用淡雅、通透、流畅、润泽所塑造出来的恐惧,竟不亚于培根用暗幕塑造出来的恐惧。
李惠昌面对的是农业文明正在瓦解,都市文明刚刚起步的中国,恰恰在这里,物质渴望显得更加疯狂、直截了当、肆无忌惮,制度的无序和灵魂的失落是李惠昌都市忧思的基本内涵。
对于20世纪80年代以来大兴的水墨泼染风,“润泽流畅而不轻浮油滑”是无法回避的课题。李惠昌没有轻视这一课题。他的笔墨重水性、重洇染、重淡墨,因而极为润泽,同时又重用笔、重渍染、重沉着,正在创立着自己的润泽之法。这不仅是为了语言,更是为了精神表达的需要。
他的都市忧思不是理性的而是直觉的,不是哲学的而是诗意的。但愿他能保持这种状态。但愿他离培根越来越远。
其中的图书多数为外教直接推荐。
>>“空怨”展策展人序
在空灵、通透、淡泊的外壳中,寄寓着忧患、批判、黑色幽默、愤怒不平的灵魂。
以诗化的情怀剖视灵魂际遇,捕捉都市幽灵。
在淡泊背后深藏着忧虑,在空灵底层滚动着激情,在幽情之中体验着危机。
先天下之忧而忧,忧极归淡泊。
惊恐和压抑的精神,超度为静空。
虚无的存在。空而怨,怨而空。
作者_刘骁纯 供图_AIP Gallery
>>东方神韵的当代意识
作者_刘昕
初春,在刚刚结束了春节的欢乐之后,由AIP Gallery联合广州红专厂艺术与设计工厂主办的“空怨—李惠昌作品展”开幕了。对于AIP来说,羊年第一个展览,并同时是AIP Gallery的首展,举办这样一个展览是有着特殊的意义的。
过去的十年,AIP一直在进行着东西方艺术教育差异化的研究,并在教学实践中探索着中西融合的可能性。所幸的是,我们逐渐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基于东方文化价值观并使用西方开放型教育方法的教学思路,它既不是对西方教育模式的简单模仿,也不同于中国现行的艺术教育方式。在我看来,它是中西艺术教育在“本源”上的融合,外在的形式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学员能够具有开阔的、国际化思维方式的中国大脑。
与李惠昌先生相识已有八年,第一次看他的作品是几幅六尺的大幅水墨画,他在诉说着痛苦、恐惧、焦虑,但画面中的空间和人物却透着诙谐、怪诞,绘画手法也如行云流水一般畅快淋漓。这种具有浓厚东方精神取向的西式叙述方式所带来的违和感,让我感到了一种非同一般的震撼。就如这次“空怨”展的策展人刘骁纯先生在以前的的文章中说到的,李惠昌是“在空灵、通透、淡泊的外壳中,寄寓着忧患、批判、黑色幽默、愤怒不平的综合灵魂,他将带着惊恐和压抑的多种精神指向糅合为一种新的淡泊与空灵,并以诗化的情怀剖视灵魂际遇、捕捉都市幽灵”。
李惠昌的油画与水墨一脉相承,可以说是将水墨画中那种精神表达以及流畅的画面感,在西式材料和技法上的转换。要完成这种转换并非易事,为了能够再现画面中的那种东方式的精神取向以及流畅的画面感,整幅画必须一气呵成,所以经常十几小时连续作画。在展览研讨会上孙振华先生说“我直观的感觉到他(李惠昌)是一个认真画画的人,这是很重要的”。的确,“认真”恰恰是在如今的时代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态度。
这样一个艺术家,这样一批艺术作品,使我想到我们的艺术教育研究,AIP在从事国际艺术教育事业时所固守的,也正是这样一种直抵内核的比照与吸收,拒绝任何介于两种媒介上的盲目搬运、复制,试图将中西艺术教育的核心进行融合,试图在东方文化价值观下将西方个性化、开放式的教育方式进行转换,海纳中西之萃,吞吐艺术之美,构建出一套完整的,贯通中西的艺术教育体系。并且,我们是认真?的。
这个展览之于AIP,意义并非一小步。
>>灵魂深处的幽光
作者_西沐
在中国画当代艺术的探索中,美学的当代转型对人性、人本,以及本我、本源、本质的发现与弘扬,是中国绘画艺术当代性生发的基础。在都市化与时尚文化的冲击中,功利主义的泛滥,使这种发现与溯源成为了艺术当代意义的重要组成部分。学院水墨探索及新水墨的异军突起,可谓是当下画坛非常重要的艺术现象。在新水墨的崛起过程中,李惠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代表性人物。对他的艺术探索,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加以剖析。
1.李惠昌的绘画探索是在直面生活与内心世界的冲突过程中,对人性与社会的一种有距离感的审视、反思及带有荒诞式的嘲讽与批判,是人性发现与释解的一种另类表现方式。由于冲突而引起的失衡与焦虑是艺术家进行思考的前提与动因,更是创作与释放这种失衡状态的动力。其实,李惠昌进入艺术圈很早,与他当下的探索相比对,可能更令人们惊讶的是,他是以书家的身份而不是前卫艺术的身份进入艺术圈的,中国画当代艺术探索是他艺术创作的一个部分。他没有像那些匆忙上阵扎堆画画的所谓速成“画家”,凭借着自身的传统功力去“蒙”市场(有些所谓的“画家”甚至都谈不上有传统蒙养与笔墨功力),而是选择了在艺术上探险,在边缘的徘徊中体味尴尬之境:当代艺术家们说他的画是中国画,中国画者谓其为当代艺术。当然这不仅仅是李惠昌的尴尬,也是当下中国画当代艺术的尴尬。难能可贵的是,这种处境并没让他退却,而是促使他更进一步地根植于艺术本体之上,看清了当代画坛的生态与无奈,对当代中国绘画的发展与生态状况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为此他也积累了更多的信心。根植于语言本体的创造与现实艺术生态的喧闹形成的不仅仅是反差,还有距离,这种距离不是虚无的,而是异常沉重的时空,沉重得不仅仅是让人透不过气,有时甚或要压垮一个人的信念。在这种状态下,对这种近乎让人窒息的距离,要么投降,要么反思、批评与反叛,当然不是用笔、不是用语言,而是用鲜红的生命之血,用可贵的灵魂之幽光。这时,荒诞就成了李惠昌唯一一种抗争与释读的方式。而这种释说是用敏感、纯净而又轻柔的笔墨,在灰色的调子里,白色的灵光似闪电撞击着人们的心扉。
2.在文化生态中,与“主流”艺术形态失衡所造成的错位感与挫折感,使李惠昌在对文化的领悟及精神的体验中,不是选择以崇高的方式,而是选择以隐匿自我意识的方式去表现生态的独特性与深刻性。这种体验而来的独特性与深刻性,源于他独特的艺术历程。最能体现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书法创作是李惠昌进入艺术殿堂的第一阶,虽然他从未就此渲染过,但这并不能掩饰其文化背景。20世纪90年代他就屡屡参加全国大型书展并屡获奖励,是资格较老的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这种背景与经历使其有了深悟传统文化堂奥之路径,对所谓的“主流”艺术与文化,自觉地采取了一种回避与出走的姿态。他敏锐地感悟到这种被冠以“主流”的类似艺术时尚化运动的表象后,其实是一次对中国文化精神最大的泛化与最严重的异化,其目标是各种杂陈利益的牵引。李惠昌虽然体悟到这种失衡的文化生态,但他只能以独善其身来守护这来之不易的求索状态,所以他表现的不是以一种典型化、符号化的典范,而是以一种并不崇高的反叛与世俗的怪诞来表现自身的生存状态与对艺术生态的体悟,是以一种理性的思考者的姿态去批评与嘲讽,而不是企图建构什么,因为建构的任务及目标在当下还是很遥远与不可触及。只是更多地在体验与观照之中,用更加自我、更加本性的方式,去表现自我意识的独特性,以及少有的深刻性;没有波谱,只是以平视与参与的方式行进。
3.在当代语境的言说与当代性审美的理念过程中,以创造的视角去建构艺术的领悟能力及审美经验,并在一个全新的基础上不断追求自己的审美理想。李惠昌的新水墨创作是建立在自身感悟的敏感及水墨与宣纸的触发敏感基础上的一种领悟与整合,以及构建在这种长期领悟探索中所积淀而成的系统化的审美认识与经验。真诚地面对与表现自己的体验与领悟,使他的审美趣味独立而又不趋同。这种独立、自由而又远离所谓“主流”规则的艺术状态,让李惠昌成为一个有理想的追求者。这种理想不仅是一种意识,而是有具体而又深厚的审美经验的支撑。由此,我们愿将李惠昌的这种追求与理想称之为审美理想。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理想,他才能自觉地投入生命而不仅仅是时间,去发现、去探索,经历的是沉重、坎坷而不是“游于艺”的生活。
4.在都市化进程及审美文化异化不断挺进艺术创作及审美的过程中,用更加时代化的语言与审美来传达自己的审美追求,从而将时代环境、观者及创作者融为一个审美的过程体,使作品从内容到形式都更具时代感与感染力,这是当代文化生态的一个方面,丰富这种生态本身就是一种贡献,而要优化这种生态则需要执著的追求。李惠昌今天的这种不懈的努力,源于深植于其内心的美学追求,在促动他试图改变一个状态,一种环境。这种努力虽然得不到更多的回应,但作为一个个体,这种为理想而行动的冲动怎能不令人起敬?
5.传统文化精神与当代水墨精神高标品味的整合,使他的新水墨作品在追求文化的内涵及品味的基础上,呈现出精神化的视角张力与和谐。中国文化精神在万千变化中所显示出的至大、至正、至清的风韵,在李惠昌的语言言说中不断转化为对水墨习性的一种几近苛刻的诉求,高品质、高难度的渲染,纯静而又浑然、神秘而又清纯。再伴着近乎疯狂的对线条质量与表现力的追求,使他的绘画在精神层面不断完成着文化与水墨的整合。而这种整合又不是以象征意义的言说来呈现,而是用一种黑白灰的视觉张力,柔和地引起人们思想深处的弦音,虽然它低沉,但沉厚。这是李惠昌关注文化生态并愿意生发文化生态环境多元、多层、多极化的一种理念。艺术家只能用自己的审美趣味与经验去唤起另一种理解与感悟,而这恰恰需要的是一个纯净的心性。薄淡的笔墨之韵沉积着厚实的力量,使人们在生活的远处,望见自己几乎迷失的心性。
6.在水墨表现与言说中,表现的是文化精神的高度与锐度。笔墨是有生命的,不仅是因为艺术家会赋予笔墨以认识,更重要的是把生命倾注于笔墨之中。当我们进入李惠昌的言说语境,面对熟悉而又陌生的语言呈现与敏感,又有谁不承认这是李惠昌灵魂的一张面孔,在极度敏感的淡墨与体悟中,精神层面的言说就显得独立、自由而又纯粹,这时的绘画,我们看不到设计,没有世俗,更没有东张西望,只有淡定而独立的思考,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诉说,不是面对观者,而是面对自己几近流血的心,这是一种高度,一种用自己的体悟去感化别人的精神高度。这种精神,严格意义上讲,更是一种认识的精神启蒙。只不过,这种启蒙在文学家与哲学家那里,更多地是一种教义与悟道的形式,而李惠昌用的是饱含精气的灵魂之光,消释自己,以少有的锐度引爆人们心中藏匿的电闪,在沉重与压抑中,不亮也幽。虽然,没有华丽的色彩与感官上的狂欢,但沉思的种子会在一场雨后的阳光里发芽,即使不茁壮,也倍感生长的珍贵。
7.生存的状况与精神高度追求的落差,拉伸了李惠昌绘画与现实的纵深度,薄而灰的调子,在留白的牵引下是其心灵深处难以驱赶走的薄雾。正是有了这层不厚的雾气始终困惑着、激励着他不断向前行,用思考去穿透冲动使他一直处在激发状态,正是有了这种状态,才使他的艺术探索有了更大的动力与可能空间。
李惠昌的敏感与执著,在当下当代艺术尚不景气的今天似乎有些不合时宜,特别是对中国画当代艺术,李惠昌的这种执著与努力就显得尤为可贵。正是因为有像他这样的探索者的不懈努力,中国画当代艺术版图与前景才不断地清晰了起来。不过,照亮这个版图与前景的不是聚光灯,而是来自他们灵魂深处的幽光。这种幽光消耗的不仅仅是精力与体力,更多消耗的是支撑其精神的生命之力,一种宝贵的为艺术而执著的激昂的生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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