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海外家长会”这个话题,笔者不由得想到两类对象—洋人家长和已经生活或生长在海外的华裔父母。说起后者,虽然和我们本是同根生,但离开华夏水土多年的他们,教育观念难免西化。也许各位看官会不同意,同时拿出虎妈的例子,以证明中国传统教育思想的生命力多么顽强;但就笔者自己的经历来看,虎妈在洋人父母中间并不孤独,说不定能与她切磋技艺者众多。
笔者在英国求学时,曾在当地的一家私立周末学校教过两学期中文,并被分配到了小班,每周日与一群5~11岁的孩子为伍。由于学生们年龄太小,家长的参与度相对其他年龄段的学生家长更高,故而有幸看到重视教育的洋爸妈们是如何教子的。
提起这段经历,首先从记忆中跳出来的一定是全班最闹腾的学生—闹,没错,他的西班牙语名字发音就是如此,平日的表现也印证了人如其名的老话。开始我还是只是暗笑怎会如此巧合,直到我见到了他的母亲,一位庄重的阿拉伯妇女—她说她学过半年中文,我才恍然大悟,“巧合”竟是“必然”的影子概念。
“闹”的闹腾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想当年,我也只是在小学一年级的课上不举手、未经老师同意推门走向操场或厕所,并无意影响课堂。而这位“闹”在前后两个小时的课上,不是在说话,就是在扮鬼脸,更有甚时,把椅子拖到教室中央当马骑。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的调皮捣蛋中带着股怨气。后来,有前辈老师教我一个绝招,就是在忍无可忍时告诉他:“我要跟你爸妈谈谈。”然后他的怨气就立刻换成了恐惧,然后只消停个20分钟。
终于,我和他的爸妈聊了一两次,忽然对这个极品正太产生了极大的同情—他在语言学习的深渊中陷得太久了。“闹”的爸爸是西班牙人,妈妈是学过中文的阿拉伯人,他们生活在英国的威尔士。于是,如果“闹”就读公立学校,那么他平时上课的语言是英文,另有必修课威尔士语,平时在家和爸爸讲西班牙语,周末报班学习中文和阿拉伯语,过几年上了中学,还要学习法语或德语。“闹”的爸爸非常坚定:“我知道他现在很痛苦,但是他20岁的时候就会感激我们。那时候他将成为同龄人中的语言高手,还掌握世界上最难的中文和阿拉伯语。”怪不得,尽管“闹”的课堂表现让所有的老师头疼,他的家庭作业确实全班同学中质量最高的。
自此,除了继续在课堂上威胁不让大家安生的“闹”之外,我默默地为他的语言学习之路点上了一根蜡烛。
在我的班上,有一半学生是纯正的中国人,他们在家讲中文,本应比外国人更有基础;但是在期末考试中,全班的最高分竟然是缺勤次数最多的本地姑娘Lisa。当然她的年龄最大,领悟能力最强。不过听说因为缺课太多,不得不一再留级。这个姑娘平均一个月上不到一次课,问起原因,不外乎参加游泳比赛、参加足球赛前集训,或是“老师我上周象棋比赛获奖啦”。到了学期末,家长还是一分不少地把下学期的学费交齐。不知道现在Lisa升入中班了没。
最奇葩的要数一对越南兄弟,他们总是有妈妈陪读在侧,哥哥写汉字的时候只写竖,写横的时候会把本子旋转90度;弟弟总要妈妈提醒什么时候该看黑板了、什么时候该跟着读书了。课间休息时,趁着孩子们在教室内外你追我赶,我终于有点儿空闲发挥八卦精神,和越南妈妈拉上了家常。才知道,这才是陪读妈妈中的战斗机。她的大女儿就是被她一路陪进了医学院。
在当全职妈妈的20年中,她通过陪读学会了游泳、钢琴、网球……聊天的时候,她眼睛里止不住的兴奋:“我小时候,家里可没有这些意识送我学习这么多东西,跟着孩子们一起,我也变得多才多艺起来。老师啊,其实我以前在越南学过一段时间中文的,后来嫁到英国就忘得差不多了,现在正好捡起来。”不到一个学期,我就发现,越南妈妈的中文水平是全班进步最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