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文学,但又不只是文学,这是不少人对当下文学的印象。网络文学蓬勃发展、人工智能赋能创作、文学IP改编浪潮兴起……依托于新媒介,文学的边界正在不断被打破。
素人写作破圈传播、旅行文学不断涌现、二次创作盛行网络……文学不再只局限于专业创作,普通大众正在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能力、意愿参与文学创作。
究竟如何看待当下的文学?近来,“大文学观”成为文学界热议的理论话题。它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学观念?与之前的文学观有何不同?日前,“‘大文学观’视野下的文学理论评论”研讨会在京召开,文学领域专家学者围绕该话题展开深入探讨。
曾经,文学停留于纸面,传播和阅读高度依赖实体著作;如今,文学与音乐、电影、戏剧等跨界互动,同电子游戏、文博旅游、影视动漫等联动发展。“数智化”浪潮全面重塑了信息传播环境,也重塑了大众对文学的想象。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白烨以网络文学为例来谈“大文学观”带来的启示。他指出,网络文学在发展过程中就实现了对传统文学的“两个超越”:一是超越传统文学,以类型化方式重构了通俗文学;二是超越文学本身,形成了一个文艺的产业链。“在新媒介环境中,‘大文学观’必定也超出我们之前的文学经验,文学板块、文学文体、文学现象出现相互交融的趋势。”他说。
“大文学观”是视野的拓展,也是观念的革新。20世纪80年代以来,“纯文学观”曾盛行一时,其强调只有注重叙述、形式、修辞与技巧的作品才是“文学”。在这样的观念视野里,文学被认为只是打磨一个好文本、探索一种新手法,而淡化了与现实生活、与其他文艺形式的紧密互动。
“‘大文学观’打破了过去40余年‘纯文学’的边界,它确立了以什么样的标准来看待文学。比如,‘纯文学’更看重‘提高’,而‘大文学观’倡导要兼顾‘普及’。”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张清华认为,在此背景下,网络时代的大众创作被纳入视野,强调文学要回到现实世界,更多展现大众的生活。这有助于释放大众的文艺生产力,推动文学适应新的媒介、服务新的时代生活。
在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柠看来,“大文学观”扩大了文学的社会效应。摆脱小圈子、窄空间、纯书斋的创作倾向,在空间和时间上都进入一个更大的范畴。文学意味着一种生活方式,他说,古典文学就有追求“大文学观”的传统,讲究文史哲兼容并蓄,甚至倡导与修身养性结合起来,“后来文学发展变得更加专业化,同时也带来圈子化倾向。今天谈‘大文学观’,应该借鉴古典文学的这个传统”。
纵览当代文学史,“大文学观”也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周志强指出,20世纪90年代以来,武侠小说、通俗文艺、情景喜剧、电子文学等都在为“纯文学观”松土。尤其是随着新技术广泛运用,文学的外延发生明显拓展,网络文学、电影文学等新文学形态不断涌现,电子游戏、短视频、弹幕等也具备跨文学的性质,这都成为体现“大文学观”的代表性形态。
“当代文学研究已经到了一个不得不去突破既有研究范式,提出新文学观念的时刻。在这种背景下,‘大文学观’也许是一个有效的尝试。”《文艺研究》副主编李松睿指出,曾经的文学研究可以产生对整个人文社会科学辐射性的影响,但是今天当代文学领域大部分研究成果甚至在学科内部都很难获得讨论和反响。反观当下很多开展跨学科研究的青年学者,他们的很多文章颇具学术价值,为当下丛生的文艺现象提供了理论支撑。
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徐刚也深有感触。他说,当下文学正在面对文化之变、时代之变、媒介之变,这就要求文学必须是群众的文学、跨媒介的文学,也是在场的文学、互动的文学,这对文学工作者提出了更多挑战。
“大文学观”也旨在推动解决制约传统文学发展的一些难题。北京大学中文系副教授丛治辰指出,无论是研究者还是创作者,必须走出“小圈子”,破除某种“模式化”“套路化”的苗头,回到具体的对象和问题,进而走向精微,也走向广阔。
“不过,‘大文学观’和‘纯文学观’不是谁压倒谁、谁替代谁。”张清华指出,古往今来,文学的经典命题就是普及与提高,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风与雅、专业创作与大众创作都是互补的。在他看来,创作既要有“纯文学观”的高度,也有“大文学观”的宽度。
文艺报总编辑刘颋表示,今天讨论“大文学观”,是基于中国当代的传播格局经历了巨大的变化,人工智能大模型时代对文学叙事能力的需求前所未有的强烈。在这样的语境中,必须以新的观念、新的理论框架,直面文学的新趋势、新现实。当下研究者应共同建设、完善“大文学观”的理论范式和话语体系,推动新时代文学事业向更高质量发展。
(本报记者 刘江伟 本报通讯员 贾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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