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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5年12月17日 星期三

    大海深处觅诗情

    作者:石华鹏 《光明日报》( 2025年12月17日 14版)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25年7月出版

      在诗集《入海的长笛》中,叶玉琳以上百首海洋诗,构建了她自己的诗歌海洋王国——东冲半岛,让人在广阔的文学地理中看到诗歌的作为,以及诗歌在建构文学地理方面的丰富性和开放性。

      东冲半岛是叶玉琳的故乡。它位于福建霞浦最南端,是大陆的边缘,三面临海,一面背山。半岛一侧为内海官井洋,盛产大黄鱼;一侧为外海东海,海岸线曲折,岛礁星罗棋布,海产丰富,海景优美。叶玉琳在这里出生和成长。她说:“我有幸生活在闽东北的大海边。家乡的人们,祖祖辈辈靠海而居,把一半的梦想写在海上。海,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本,也是我的心灵之所。”面对祖辈安身立命、自己心灵所倚的这片海,她认为“海洋,家园,春天……这是一个需要被重新构建和确认的世界”,并确信“有些人,有些事,注定要用诗歌来呈现”。

      诗歌东冲半岛是诗人对故乡复杂情感和精神依恋的表达,既是用诗句造型重构的真实世界,也是能重现内心启示的精神世界。在她的笔下,东冲半岛具有超越地域的文学价值,能成为富有文化意义的地理意象。

      诗歌东冲半岛在文学地理上得以成立,来自诗人书写大海的多个维度。祖辈赖以生存的海,是历史视野里故乡的海,是苦难、抗争、泪水的象征,是面孔黝黑、脚趾粗大的男人和女人,是活下去的坚忍和勇气。烽火年代,大海被染成了红色,她的曾外祖父血染大海。之后,风暴袭击了海边的生活,祖父祖母又与海难搏斗,深沉的痛楚作为情感基调在诗句间萦绕。

      当大海把苦难的生存现实留给上一辈故人时,大海其实完成了对诗人的苦难教育,培养了对诗人的怜爱之情。加之诗人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以及少年、青年时期的青涩成长经历,大海便成了诗人的记忆之海和心灵之海。当诗人离开故乡东冲半岛,所有关于海的诗写满孤独、伤感和热爱,东冲半岛的海成为诗人的情感寄托和精神依靠,故而她写下《除了海,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大海:土生土长的女儿》《大海带我回家》等作品。

      离开历史的海和自我的海,东冲半岛在诗人笔下的诗歌有了向外延伸的野心和远行的可能。她在诗集的后记中明确表示:“越过海岸,是海水和星群映照的地方,人与山川大地,春天与万物,那是我秘密抵达的另一个故乡。如果通过有限的词语和个体的感知,能接通大海与浩大世界的秘密和律动,作为一个诗人,无疑是幸运的。”海与世界的秘密和律动在哪里?当诗人如此追问并渴望用诗句来作答时,大海、山川大地、春天万物与人的感知之间,就有了庄子所谓“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的哲学意味。这是一个更为广阔、更为本质的大海。在《只有你是神圣的》一诗中,诗人对大海展开终极追问:“只有你是神圣的。而我如此浅白/需要用一所海边的房子/装满对你的比拟,明喻或暗喻/不是美学,不是哲学/不是植物学,不是动物学/也不是人类学/那又是什么呢?”对大海的书写超越大海的那一刻,就接通了大海与浩大世界的秘密和律动。

      诗人娜夜在一首诗中说:“无论你写过多少大海诗篇,它都会给你另一首。”这说明大海天生是诗的材料和灵感的来源。站在大海的角度,我以为诗人可以分为见过大海的和没有见过大海的、住在海边的和不住在海边的、在海上劳作过的和没有在海上劳作过的、远航过的和没有远航过的。生活在闽东海边的叶玉琳占全这种分类的所有前一项。所以,她写出一部关于大海的诗集和搭建一个诗歌的海洋王国似乎水到渠成。一个生活在海边的诗人写多少海洋诗都不为过,关键在于这些大海诗篇在多大程度上行使了艺术使命,以审美的方式和面目实现了情感的抒发和精神的提炼。

      叶玉琳一直在探讨自己与这片海洋的关系。无论是“在谜一般的天光水色/我和大海互为玩伴”的那种伴随着快乐的舒缓关系里,还是“不肯低头服输的人/海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的那种互为冲突的紧张关系里,抑或“谁能躲过那逆向的水流/谁就能卸下内心的湍急”的那种达成和解的退让关系里,诗人调动着所有与海相关的经验、情感、见识,试图阐释她与大海和这个世界的种种关系。这实质上也是在确立自己的身份。诗人在大海面前,是女儿、乡邻、游子,也是遗忘者、归来者。总之,艺术的真理和本质就藏在这些关系里。

      总的看来,叶玉琳的诗是感觉主义的,她以身体经验替代抽象思辨,回到事物本身,回到现场的细节中,借用感觉的多棱镜,映照出现实和情感的多维度。她将海边的生命经验转化为可以触摸的语言晶体,记忆、感知始终在重塑着诗人体验大海、体验世界的诗意方式。通感的有效运用、适当的意象密度和知觉的陌生化,让她的海洋诗拥有感性、直觉、通透、丰富的特点。

      (作者:石华鹏,系福建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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