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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品的故事】
江南文风之盛，向来首推吴门。在苏州博物馆的藏品中，有一套颇具特色的联璧之作，即吴门四家书法屏幅，包括沈周《行书五律》、祝允明《草书乐志论》、唐寅《行书龙头诗》和文徵明《行草七绝》，系1958年国庆之际苏州博物馆钱镛先生联合过云楼后人顾公硕先生共同捐赠。无论是其文字内容之高雅性，还是其艺术风格之典型性，皆可借以窥江南文风之一斑。
● 沈周《行书五律》轴，纸本，纵129.3厘米，横29.5厘米。其文曰：
疏木林居静，野人心迹闲。流云过屋上，落叶在书间。扫地迎佳客，推门看好山。时时问城市，拄杖待樵还。
《明史》中沈周与倪瓒、陈继儒三人并入《隐逸传》，此诗即可视为其隐逸生活之自况。据李应祯说，沈周早年书法不工，后以画入书，乃得妙谛。中晚年主要瓣香山谷，其诗集中曾提到观摩过山谷《博古堂法帖》，且家藏有山谷《行书经伏波神祠诗卷》。颇有意思的是，他还是山谷的崇拜者，据其友人黄应龙称，其六十大寿时曾特别戴上山谷巾酬酢于宾客之间。此幅行书即仿山谷为之，结字开张、笔力劲健。
● 祝允明《草书乐志论》，纸本，纵111.2厘米，横29.3厘米。其文曰：
使居有良田广宅，背山临流，沟池环匝，竹木周布，场圃筑前，果园树后。舟车足以代步涉之艰，使令足以息四体之役。养亲有兼珍之膳，妻孥无苦身之劳。良朋萃止，则陈酒肴以娱之；嘉时吉日，则亨羔豚以奉之。蹰躇畦苑，游戏平林，濯清水，追凉风，钓游鲤，弋高鸿。风于舞雩之下，咏归高堂之上。安神闺房，思老氏之玄虚；呼吸精和，求至人之仿佛。与达者数子，论道讲书，俯仰二仪，错综人物。弹《南风》之（雅）操，发清商之妙曲。逍遥一世之上，睥睨天地之间。不受当时之责，永保性命之期。如是则可以陵霄汉，出宇宙之外矣。岂羡夫入帝王之门哉？
祝允明此书系抄录东汉仲长统《乐志论》。考正史中《后汉书》始立《隐逸传》，而《乐志论》即可视为传统文人第一篇正式的隐逸宣言，内容即表达文人超尘拔俗、高蹈远引之志。祝允明天资聪颖，性格豪爽，诗文书法均负盛名，其书法得外祖父徐有贞﹑岳父李应祯指授，又临仿前代，善于以意构之，以草书造诣最高。此轴即出入于张旭与怀素之间，用笔劲秀，墨法氤氲，文意与笔意相映发。
● 唐寅《行书龙头诗》轴，纸本，纵146.5厘米，横36.2厘米。其文曰：
龙头独对五千文，鼠迹今眠半榻尘。万点落花都是恨，满杯明月即忘贫。香灯不起维摩病，樱笋消除谷雨春。镜里自看成大笑，一番傀儡下场人。
弘治十一年（1498年），唐寅中南京乡试解元。然次年春入京会试，因科场案牵连入狱，黜发为吏而不就，归而筑室于桃花坞，笔耕砚田之中。此诗内容即科场案后落魄生涯之自况，意绪落寞之中，不乏超逸洒脱之趣。其书法以行书为主，启功先生认为他没有明确的摹古线索，大要而言出入于松雪与北海之间。此轴乃其晚年所书，其结体欹侧，即仿李邕一路；运笔圆转，乃参松雪之意。
● 文徵明《行草七绝》，纸本，纵109.6厘米，横30.6厘米。其文曰：
玉泉千尺泻湾漪，天镜分明不掩疵。老去尝思泉畔坐，莫教尘土上须眉。
明代嘉隆之间，文徵明乃吴中风雅之主盟。此轴诗意格调雅正，即是其晚年自翰林院待诏退隐后闲居生活之写照。文徵明本不擅书，其书法训练以智永千字文为基础，又在老师李应祯的指点下，由宋元上溯晋唐，成为继元代赵孟頫之后书画兼擅且诸体皆妙的一代大家。其行草书结体平正，用笔遒劲，佳者有风舞琼花、泉鸣竹涧之妙，深得于怀仁《集王圣教序》，又加之以苍老，堪称二王帖学一脉之正传。此自书七绝一首，运笔从容不迫，点划牵带自然，风格即颇有《圣教序》与《十七帖》遗意。
（作者：潘文协，系苏州博物馆学术科研部研究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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