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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5年08月07日 星期四

    港深间,曾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大营救”

    作者:本报记者 党文婷 严圣禾 高昱远 《光明日报》( 2025年08月07日 01版)

        如今繁华的深圳北站国际商务区。周志成摄/光明图片

      【铭记历史 缅怀先烈·走进昔日的抗日战场】

      1942年元旦,子夜时分。深圳、香港之间的海面上浓雾弥漫,一片肃杀。一条小船在浓雾里时隐时现朝大陆方向驶来。

      船头几名水手短装打扮,人人腰间插着驳壳枪,从机警的眼神看,这是些久经战阵的豪客。而舱中几人,尽管当地船家人打扮,但谈吐儒雅、举止斯文,一看就是些文化人。

      这是我们党领导的东江纵队“短枪队”的战士们,在廖承志、连贯、乔冠华等人指挥下,正在侦察水上路线,为护送爱国文化人士撤出香港、向内地转移做最后的准备。

      1941年12月,日寇占据香港。此前,数百名从上海、重庆、桂林等地撤退到香港的爱国民主人士,因积极开展抗日救亡活动,遭到日寇搜捕。包括何香凝、柳亚子、茅盾、邹韬奋、夏衍等800多人。

      香港彻底沦陷前,在文化界的呼吁下,国民党政府也曾派出飞机“营救”。但“营救”的是什么?“皇亲国戚”和他们的保姆、侍从,甚至还有不少宠物狗。而广大爱国人士,望眼欲穿却只能徒呼奈何!

      “人不如狗!”国人寒了心。

      危难之际,党中央从延安发来急电,指示八路军驻香港办事处主任廖承志等人迅速做好准备,组织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展开营救。周恩来亲自指挥:“香港已成死港,香港接朋友,如有可能,先至澳门转广州湾,或先转广州湾,然后集中桂林。”

      经过多次侦察,廖承志等人确定了4条撤退路线,其中从香港岛到九龙,过荃湾,翻越大帽山,进入元朗十八乡,过落马洲,渡深圳河到达阳台山抗日根据地白石龙村一线,转移人员最多。

      1942年1月9日,第一批文化人士开始撤离。邹韬奋、茅盾夫妇、廖沫沙、胡绳、胡仲持、叶以群、戈宝权等20多人,换上广东人常穿的“唐装”,挎着小包袱,化装成逃难的平民,由游击队交通员暗中带领,绕过日军的岗哨,到达铜锣湾避风塘渡口。

      “偷过港九的封锁线得坐小划子,这是当时唯一的交通工具。敌人在海边放得有步哨,看见偷渡的划子就要射击,而在海上,还有巡逻电艇,也是对付偷渡者的。”茅盾在《脱险杂记》中回忆起这段逃脱经历,十分惊心动魄。大伙儿分别乘坐3艘有竹席蓬的小船,乘着凌晨巡逻日军换岗的机会,冲进海雾,划向九龙。

      “又是仓皇万里行,岭南春半半阴晴。东江船女歌如哭,月黑波深待曙星。”胡绳也因这段仓皇的经历有感而发,以《东江》为题作诗一首,表达当时颠沛奔波的心境。

      1月11日清晨,邹韬奋等人到达九龙秘密接待站。在短枪队护送下,悄然越过日军的封锁线,经过两日跋涉,终于在1月13日傍晚抵达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总部白石龙村,成为首批被成功营救脱困的人士。

      而有些文化名人在香港活动时间长,容易被人认出,或者年老体弱,无法经受长途翻山越岭,廖承志决定,让他们走经过澳门到桂林的营救西线。范长江、夏衍等几十人,走的就是这条营救西线。

      为迎接大批被营救人员的到来,白石龙村的党员和全村青壮年配合游击队,在山上建起了“山寮招待所”,安排自卫队巡逻、站岗放哨,组织担架队接应伤病员,组织村民运送大米、柴草。小小村落一时比往日热闹了许多。

      “山寮招待所”条件艰苦,粗茶淡饭,茅棚草席。文化人士和民主人士用山间溪水洗脸、擦身,身上都长了虱子,他们非常乐观地说:“这是革命的虫子。”他们白天或参加游击队的宣传工作,或进行抗日文学创作,或体验游击队员的生活。夜晚和游击队员们一起联欢,互相激励、以苦为乐。

      “这次回来,感受很深,特别感到这是作家直接同抗战实践结合,创造革命文学最好的机会。”邹韬奋说,“我们这支文化游击队,是广东人民抗日游击队的卫护下,由香港转移阵地回来的,没有人民的枪杆子,就没有人民的笔杆子。打倒法西斯,必须有人民的枪杆子,也必须有人民的笔杆子。你们拿枪杆子,我们拿笔杆子,今后一定要把笔杆子和枪杆子结合起来。”

      邹韬奋等人后来回忆起在游击区过除夕的情形,依然十分激动:“大家起立鼓掌,一面接受慰问物品,一面拭着激动的眼泪,看着,笑着,想着延安党中央,久久不能平静。”

      随着在香港神秘“失踪”的文化人越来越多地出现在白石龙村,“草寮招待所”已容纳不下,部分体弱多病者被转移到更加隐蔽的龙华阳台山上,更多的人则分批由游击队员和地下交通员武装护送,躲过日伪顽军的耳目,一站接一站地从田心、茶园、惠州、老隆、韶关,安全转移到内地。

      这次“大营救”,脱险的各界爱国人士共计800多人,为日后的抗日战争胜利保存了文化火种。请看这些熠熠生辉的名字:

      何香凝、柳亚子、茅盾、邹韬奋、胡绳、夏衍、戈宝权、张友渔、黎澍、金仲华、乔冠华、沈志远、刘清扬、胡风、千家驹、范长江、胡仲持、萨空了、廖沫沙、蔡楚生、司徒慧敏、丁聪、叶浅予、章泯、金山、宋之的、叶以群、高汾、于伶、梁漱溟、高士奇、胡蝶等。

      “大营救”还救出一批国民党驻港人员和外国友人,并接应了2000多名回国参加抗日的爱国青年。

      这场人数众多困难重重的“虎口脱险”,足迹遍布11个省市,行程万里以上,所救人员无一伤亡。

      但是,很多担任护送任务的战士、沿途村民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1998年10月28日,港九大队老战士联谊会与时任香港行政长官董建华一起,将一份115人的牺牲烈士名册安放在香港大会堂纪念龛。

      84年后,“走进昔日的抗日战场”采访组来到深圳白石龙村。如果不是村口那座“中国文化名人大营救”纪念馆的提醒,哪会知道这里当年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切。四周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城铁和广深港高铁隆隆驶过……

      是啊,这里早就成了大深圳的一部分!

      (本报记者 党文婷 严圣禾 高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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