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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连线】
对奥地利人来说，2025年的新年假期颇不平静，奥政坛剧烈变动让人眼花缭乱。去年大选结束后，奥人民党、社民党和新奥地利党本来正在开展组阁谈判，寻求组建一个三党联合政府，但1月3日，新奥地利党突然宣布退出组阁谈判。1月4日，人民党与社民党的两党谈判也最终破裂，人民党党首、总理内哈默当天宣布将于未来几天辞职。
这意味着各方阻击极右翼上台的努力以失败告终。1月6日，奥总统范德贝伦授权议会第一大党、极右翼的自由党党首基克尔组阁。奥地利或将产生1945年以来首位极右翼总理。
“黑红粉”联手阻击
自二战结束以来的奥地利历届国民议会选举中，中右翼的人民党和中左翼的社民党大多数情况下位居议会前两位，多次联合执政。然而，在去年9月29日举行的奥国民议会选举中，极右翼自由党改写了历史，以29.2%的得票率首次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人民党位居第二，得票率为26.5%；社民党排名第三，得票率为21.1%。
自由党虽然选票居首，但议会席位未能过半，不具备单独组阁能力，这使其他各派别联手阻击成为可能。由于历史原因，自由党在奥地利是一个颇受争议的政党，因此奥地利政坛及社会对自由党此次胜选十分警觉。社民党、新奥地利党、绿党等奥地利其他主要政党均拒绝与自由党联合执政，只有人民党未完全排除与自由党组阁可能，而仅表示拒绝与自由党领导人基克尔合作。
在此情形下，去年10月22日，原本就无意让自由党上台的范德贝伦以该党无法找到联合执政伙伴为由，授权内哈默组建新一届政府。随后，人民党、社民党和新奥地利党展开组阁谈判，寻求组建一个三党联合政府。由于人民党的代表颜色是黑色，社民党为红色，新奥地利党为粉色，因此这三个党的组合也被称为“交通灯”组合。
政见分歧致合作破裂
三党自去年10月展开组阁谈判以来，一直分歧不断，尤其是人民党与社民党间的矛盾难以调和。两党理念存在根本不同，早在竞选期间，两党就相互攻击。进入组阁谈判后，两党分歧依旧。特别是针对150亿欧元财政赤字问题，社民党主张出台财产税、遗产税，增加企业税，人民党则坚持其竞选承诺，反对任何形式的新税收，尤其是财产税和遗产税。两党针锋相对，不可调和。在组阁谈判中，两党均态度强硬，互不退让。人民党既是执政党，也是组阁主导党派，态度强硬，要按照本党的意愿行事。社民党高层也坚持己见，不肯作出妥协。
人民党还一直留有与自由党合作的后手。其实，人民党与自由党理念更相近，历史上曾三次联合执政，当前在多个地方政府中两党也有合作。人民党自始至终从未关闭与自由党合作的大门，仅是拒绝与极右翼领导人基克尔合作，因此在与社民党的谈判一再碰壁后，人民党内反对与自由党组阁的声音逐渐减弱。
1月3日，新奥地利党突然宣布，退出与人民党以及社民党的三党组阁谈判，理由是选举显示民众渴望变革，但人民党和社民党缺乏改革意愿，甚至谈判开始出现倒退。组阁谈判的突然崩溃让人民党和社民党陷入互相指责，一天后内哈默宣布，由于在关键问题上存在严重分歧，他领导的人民党已经终止与社民党联合组建新政府的谈判，他将辞去总理及人民党党首职务，以实现平稳过渡。至此，三党组阁谈判宣告彻底失败。
在三党联合组阁失败之后，只有重新举行国民议会选举以及人民党与自由党联合组阁这两条可能的路。然而，由于当前自由党势头正猛，最新民调显示其支持率达到了35%，重新选举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因此人民党与自由党组成联合政府已成为唯一可能。
事情果然朝着这个方向迅速发展。1月5日，范德贝伦宣布，将在一周内任命新的看守政府总理接替宣布辞职的内哈默，并于6日与基克尔会面，就组建新政府举行会谈。同时，人民党召开紧急会议，任命该党秘书长施托克尔为代理党首。施托克尔在会后表示，如果基克尔获得组阁授权并邀请人民党就组建新政府举行会谈，人民党将接受邀请。
1月6日，范德贝伦在与基克尔会面后宣布，授权自由党党首基克尔和人民党代理党首施托克尔共同负责组建下届政府。至此，原被认为不可能上台的极右翼政党自由党获得组阁权，奥地利或将产生首位自由党总理。
联合执政面临严峻挑战
奥自由党的上台对奥地利乃至欧洲而言，都具有深远的政治意义。去年以来，从荷兰到法国，从德国到奥地利，不论在欧盟选举还是国家选举中，右翼政党都强势崛起，甚至在荷兰、法国成为议会第一大党。但在欧洲社会对右翼的高度警惕下，赢得大选的荷兰和法国右翼政党均未能上台执政。此番奥自由党上台是否会在欧洲带来连锁效应，是否会对即将举行的德国大选产生示范性影响，值得观察。
与此同时，舆论普遍担心，自由党上台执政将进一步加剧奥地利政坛的不确定性。一方面，自由党及其领导人基克尔在奥民众间争议极大，难以获得国民的普遍认可和支持。虽然自由党和人民党在国民议会的议席总数过半，但由于其他所有政党均公开反对自由党执政，因此未来两党施政将面临较大社会阻力。6日中午，当范德贝伦与基克尔会面时，约500名抗议者在总统府前聚集示威，抗议极右翼政党上台。可以预料，在自由党接下来的执政过程中，各种形式的反对和抗议将持续不断。
另一方面，总统与总理不睦，将难以形成合力。2019年，因自由党涉及俄罗斯寡头腐败丑闻，范德贝伦解除了基克尔当时担任的内政部长职务。去年大选前后，范德贝伦多次公开表示不希望自由党和基克尔上台。此次授权基克尔组阁，范德贝伦也表现得十分不情愿。基克尔对范德贝伦亦无好感，他曾公开直呼80岁的范德贝伦为“老年木乃伊”，去年大选后，他还批评范德贝伦，称自己没有获得组建政府的授权是“不正确和不合逻辑的”。因此，两人之间缺乏基本的信任甚至尊重，今后共事面临诸多不便与挑战。
此外，自由党执政将使奥地利与欧盟的关系面临挑战。2000年至2007年奥人民党和自由党联合执政期间，曾因自由党的极右翼立场导致美国和欧盟的国际制裁。此番两党再次联合执政，虽然欧盟不至于再次出手制裁，但奥地利出现首个极右翼政党领导的政府显然不是欧盟所乐见的。可以预料，未来奥地利与欧盟的关系将不免磕磕绊绊。
当前，奥地利经济表现低迷，失业率上升，财政赤字急需解决，移民问题突出，新一届政府面临严峻挑战。奥媒体指出，自由党曾三次参与联合执政，但均未能善终。此次自由党首次领衔组阁，能否带领奥地利走出当前困局还需拭目以待。
（本报维也纳1月8日电 本报驻维也纳记者 付志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