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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连线】
2024年，芬兰的国内经济政策与外交政策经历了深刻转型。从备受争议的经济“重整”措施，到新总统斯图布的外交新主张，芬兰正从以往的中立国角色转向更为积极的地缘政治参与者。在正式加入北约后，芬兰不仅力求加强自身防御，还号召整个欧洲做好应对全面军事威慑的准备。然而，这些转变也伴随着芬兰国内外的分歧与争议，凸显在复杂的国际环境中，芬兰在转型之路上仍将面临重重挑战。
经济“重整之路”遭遇坎坷
今年，多份芬兰民调显示，超过一半的民众认为现政府的经济政策不仅未能改善生活，反而让芬兰的生活环境“越来越糟”。政府提出削减福利和压缩支出，声称这是实现“财政重整”的必要措施，但许多民众对此表示质疑，认为这条“重整之路”并不妥当。
根据芬兰银行公布的统计数据，尽管芬兰经济正在逐步走出近期的衰退，但一些数据也印证了民众对政府政策的反对态度。芬兰银行预测，2024年全年GDP将萎缩0.5%，失业率预计升至8.3%。此外，由于政府支出增加和公共收入增长放缓，预计2024年政府一般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将从2023年的3.0%升至3.7%。
对经济和失业感受最为直接的是年轻人。在30岁以下的芬兰人中，仅有18%的人认为政府政策会带来更美好的未来；而70岁以上的老年人则相对支持现政府。这种“代际鸿沟”令政府颇为头疼，毕竟年轻人是未来选票的关键来源。不少企业家也对当前政府的政策感到担忧。尽管政府推出了减税等一系列支持小企业的政策，但48%的企业家仍认为，奥尔波政府的政策可能会让经济更糟，这对政府“商业友好”的形象造成了打击。
为实现财政“健康化”，奥尔波政府推出了一揽子削减计划，包括大幅削减福利和压缩预算，试图通过这些“紧缩措施”拯救财政。这一政策看似“专业”，但未能赢得民众支持。许多人感到生活成本不断增加，社会福利逐渐缩水，尤其是低收入家庭和年轻人的生活压力显著加大。物价飞涨、福利削减、失业风险增加以及生活负担加重，导致民众对政府的信心显著下降。反对党社会民主党则趁势“火力全开”，猛烈批评奥尔波政府的政策，特别是削减福利的部分。他们提出了简单直接的口号：“政府砍什么，我们反对什么。”这种策略确实成功吸引了不少支持者。
新总统带来外交新变化
2024年2月，前总理、民族联合党成员亚历山大·斯图布当选为芬兰第13任总统。在与前外交部长佩卡·哈维斯托的激烈角逐中，斯图布以51.6%的得票率胜出。在芬兰的政治体制中，总统是外交政策的最高决策者之一，斯图布的上台也为芬兰的外交政策带来了诸多变化。
与以往在北约问题上持保守态度的芬兰政客不同，斯图布长期以来公开支持芬兰加入北约。早在200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期间，他就曾表示，加入北约是芬兰外交的“自然延伸”，并批评芬兰长期奉行的不结盟政策。他还以欧洲议会议员的身份多次指出，芬兰国内在北约问题上的外交与安全政策讨论严重不足。如今，随着芬兰正式成为北约成员国，斯图布进一步倡导加强与美国的军事合作，并用“北约总统”来形容自己在下一阶段的主要任务。
在过去一年里，芬兰以往的中立立场持续转变。今年夏天，英国媒体爆出，芬兰将拒绝主办美俄之间围绕乌克兰问题的潜在和平谈判。尽管当时特朗普团队仍处于美国总统大选的准备阶段，但其团队成员已经开始规划未来处理乌克兰危机的策略，并试图联系芬兰政府，希望未来能在芬兰举行相关谈判活动。对此，芬兰外交部长瓦尔托宁明确表示，芬兰与俄罗斯没有任何政治对话，也不打算开启对话。因此许多观察家指出，芬兰作为国际问题中立调解者的角色可能已彻底成为历史。
历史上，芬兰曾长期扮演西方与苏联、俄罗斯之间的斡旋者。1975年《赫尔辛基协议》签署以来，美苏、美俄领导人在该市多次举行高层会晤。而《赫尔辛基协议》作为冷战时期缓和东西方紧张关系的重要文件，确立了以对话与合作为基础的欧洲集体安全架构，也彰显了芬兰在国际事务中的中立调解作用。
呼吁欧洲国家变得“更加芬兰”
今年4月，芬兰新任总统斯图布在布鲁塞尔会见北约官员后，向欧洲媒体发出了“所有欧洲国家都应该变得更加芬兰”的呼吁。曾以中立政策著称的芬兰，如今似乎成为欧洲加速军备和动员的象征。
斯图布所推崇的“更加芬兰”意味着其他欧洲国家需更加充分地做好准备。他坚信，俄罗斯未来可能挑战北约的集体防御条约，并据此强调：“对于北约和欧盟而言，这不仅需要前线国家的准备，也需要所有成员国的全面动员。”这一理念无疑旨在推动欧洲国家加强对俄罗斯的军事威慑和防御能力。
芬兰前任总统尼尼斯托在卸任前，接受欧盟委托，编写了一份关于欧盟危机应对能力的综合报告。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特别指出，这份报告对于当前的欧洲至关重要。最终，这份长达165页的报告——《共同安全：加强欧洲民事和军事准备和战备》于2024年10月30日正式发布。
这份报告借鉴了芬兰的全面安全和国家防备模式，建议欧盟效仿芬兰采取“全灾害全风险”的防备方法，为自然与人为、民事与军事等各种威胁做好准备。报告指出，这需要欧盟层面加强情报共享和预见能力，并建立更高效的危机应对决策机制。基于这份报告，尼尼斯托在2024年末再次阐述了他对欧洲安全的看法。他指出，“欧洲需要在北约中发挥更大作用”，必须将各国国防开支占GDP的比例提高到2%。
尼尼斯托还强调，欧洲目前缺乏独立的武器装备和军队，过度依赖美国。他特别指出，武器采购在国防预算中的比例偏低，而大幅提高这部分投入，不仅有助于增强欧洲的军事能力，也能推动欧洲军工产业的发展。
与此同时，芬兰政府也对潜在的战争危机保持高度警觉。今年12月14日，芬兰总理奥尔波在电视台访谈节目中被问及是否担心芬兰可能卷入战争时，他坦言：“是的，我害怕。”但他随即澄清，不应以“恐惧”形容芬兰的立场。他强调，芬兰的历史和地缘环境决定了必须做好充分准备，而不能让恐惧主导情绪。
奥尔波表示，芬兰已为最严峻的局面制定预案，包括加入北约、保持强大的国防体系，以及建立全球领先的总体安全模式。在被进一步追问时，他重申芬兰人秉持坚定与务实的态度，不会被恐惧左右，并强调“准备”而非“害怕”才是芬兰面对挑战的应有之道。
（本报赫尔辛基12月22日电 本报驻赫尔辛基记者 邓宇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