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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连线】
近日，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以下简称“贸发会议”）发布了2024年全球贸易和发展报告，该报告指出，经济全球化处于拐点，随着经济全球化的转变，我们必须谨慎且慎重地引导经济全球化走向可持续发展。贸发会议秘书长格林斯潘表示，全球经济正进入低增长、高负债、投资疲软和贸易受地缘政治及保护主义干扰的新常态。
为进一步了解全球经贸面临的困难和挑战，记者在日内瓦采访了该报告的联合作者——贸发会议经济学家尼古拉斯·梅斯特雷，请他详细讲述报告背后的全球经贸现状。
全球经济陷入长期低增长“新常态”
如果用三个词来形容2025年的全球贸易形势，“我能想到的是：温和、重新配置和不确定性”，梅斯特雷表示，温和是因为我们预计全球贸易增长将保持较低水平；重新配置是因为出于多种原因，在国家层面和行业层面，全球贸易流量将发生长期转变；不确定性是因为，我们正处在各种不确定性都极高的时代，对于企业经营者和政策制定者来说，由于地缘政治紧张局势、部分地区的贸易政策以及技术影响，想要全面了解事态发展将变得非常困难，进而导致未来贸易发展难以预测。
报告指出，仅从全球平均水平看，2024年全球经济实现了专家所称的“软着陆”，抑制了通货膨胀，没有陷入衰退。但是，距离全球经济实现真正复苏仍有差距。报告预测，2024年和2025年全球经济年增速仅为2.7%，低于2001至2019年间3%的年增长水平。
梅斯特雷表示，虽然世界经济仍有增长，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能够期待全球各地的生活水平会有较大改善。在发达经济体中，“欧洲经济增长率实际上非常低；我们还预计，美国的经济增长不会太强劲”。在发展中国家层面，“我们看到，债务水平更高，更多的资源被用于偿还债务，因此很难将资金用于教育、医疗和类似的领域。”
梅斯特雷认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贸发会议对于当下经济增长乏力早有预期。“我们在报告中警告，当前缓慢增长的新常态实际上早在2008—2009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后就已经开始”。他认为，在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后，世界经济增速已经减缓；而新冠疫情暴发后，经济增长率进一步降低。“2003年至2013年间，发展中经济体增长率为6.6%，但此后10年的平均增长率仅为4.1%；如果我们把中国排除在外，其他全球南方国家的平均经济增长率甚至更低”。因此，全球经济长期呈现增长逐渐减缓的趋势，“在当前形势下，我们难以期待未来一年全球经济能够实现强劲增长。但这就是我们生活的时代，这也意味着政策制定者必须重新评估发展战略。”
实现全球经济逆势上扬离不开国际合作
报告指出，过度依赖货币紧缩作为将通胀降至目标水平的主要政策工具，尤其是在发达经济体，这给国内和国际带来了不应有的困难。“近年来，发达国家的央行为了抑制通货膨胀，大幅度、更强力地提高了利率，这导致了资本从发展中国家流出，引发了许多发展中国家货币贬值。简而言之，这种货币紧缩政策推高了发展中国家的外债成本，迫使许多发展中国家政府将出口收入更多用于偿还债务而非促进发展。”梅斯特雷指出，我们并非赞成通货膨胀，我们只是认为当前许多发达国家解决通货膨胀的方式不一定合适，这实际上对许多发展中国家都是有害的。提高利率并非抑制通货膨胀的唯一解决方案，贸发会议主张采用财政、货币、监管相结合的政策组合拳来解决通货膨胀问题，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对发达经济体央行的行动持批评态度的原因。
覆巢之下无完卵。当前，许多发展中经济体陷入了低增长-高负债-慢发展的恶性循环。梅斯特雷称：“我们必须摆脱这样的局面，发展中经济体陷入发展困境不利于全球发展，因为世界是一个整体，发展中经济体的经济困境也将最终影响到发达经济体的发展。”
“不协调的国内政策，尤其是在大型经济体中，通常会对全球产生负面影响，尤其是对欧洲国家而言。”梅斯特雷表示，我们观察到地缘政治冲突显然阻碍了国际合作，也阻碍了全球经济快速实现可持续复苏。当地缘政治和国家安全成为发达经济体贸易和产业政策的首要考量因素时，许多发展中国家就有可能面临选边站队的压力，而陷入贸易冲突中，这将最终损害每一个国家的利益。“有时大型经济体需要更多、更广泛的产业政策，这无可厚非，但是在政策制定过程中没有考虑到发展中国家的特殊性，那么发达经济体的政策可能会对发展中国家造成不利的影响。”梅斯特雷表示，我们更倾向于以规则为基础实现真正的多边主义，为此我们需要有更加强烈的政治意愿，世界各国的政策制定者必须坐在一起，努力找到解决全球经济增长乏力问题的共同方案，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中国是推动南南合作的典范
报告指出，发达经济体保护主义政策的兴起，叠加贸易冲突和供应链中断的可能性，或将破坏发展中国家实现工业化、经济多元化和维持金融可持续性的努力。因此，有分析人士认为，南南贸易可能成为推动发展中经济体发展的重要路径。
“南南贸易在2007年至2023年间几乎翻了一倍，这样的趋势意味着发展中国家可能拥有新的发展机遇，以减少对传统贸易伙伴的依赖。”梅斯特雷指出，贸发会议长期支持南南贸易发展，虽然这并不容易，但是将有助于促进发展中经济体贸易多样化和本国工业化。
在谈及中国经济发展时，梅斯特雷表示，“2024年，中国强劲的净出口和工业部门的弹性表现推动了经济增长。政府强化对制造业的投资，特别是对高科技产业的投资，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增长。在此背景下，就业和公司利润等数据均有所改善。”他还谈到了上个月举行的第七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进博会实实在在地推动了发展中国家实现出口增长和产业多元化，增强了南南贸易的活力，这是非常令人鼓舞的。贸发会议非常高兴地看到，中国在促进全球贸易增长中作出的巨大贡献，并通过相关举措持续支持其他发展中国家。”
梅斯特雷最后说，中国是全球贸易的重要参与者，“今年7月召开的中国共产党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提出深化结构性改革，发展新质生产力。我们相信这将对未来几年其他发展中国家的出口前景产生非常积极的影响。”
（本报日内瓦12月14日电 本报驻日内瓦记者 孙铁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