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自然河流,还是人造运河,都是一种文化存在和文明载体。比如,黄河和长江,不仅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也是中华民族和中华文明的代表性符号。与黄河、长江自然形成不同,我国的大运河由人工开凿。在大运河开凿和使用过程中,人类活动影响了运河沿线的自然环境,塑造了运河沿线的文化,这就是马克思所说的“人化自然”(人根据自身需要改变自然界的过程)。
作为人化自然的典型,大运河一经产生,就具有独特的文化生命。黄河、长江的文化生命是人与河流交往史的升华,是河流在先,文化后生。大运河的文化生命是人的意志的直接体现,是文化在先,河流后生——人类创造了大运河,并对大运河沿线的风土人情、历史进程以及人们的生活方式、哲学思维等产生重要影响。
大运河之所以备受关注,不是因为它的长度,而是因为它的文化生命。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大运河被开凿,首先是为了军事目的,后来它逐渐成为文化交流、文明交融的推进器,最终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标识和民族精神的重要标志。
大运河彰显了中华文明的连续性、创新性、统一性、包容性、和平性。历代踵事增华,使大运河流淌不绝,至今仍然对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设发挥着作用,表现了中华文明的连续性;大运河的开凿凝聚了劳动人民的智慧,表现了中华文明的创新性;大运河本身是追求统一的产物,沿线不同文化融为一体,形成中华文化,彰显了中华文明的统一性;大运河串联起沿线不同的地域文化,不同的文化和谐相处,表现了中华文明的包容性;大运河成为南北方物产流通、文化交流的渠道,促进了南北方经济社会发展,有利于维护国家的统一与和平,表现了中华文明的和平性。
一条大运河,半部中国史。围绕大运河产生了大量诗词歌赋、文化遗产等文化文明创造。比如,唐代皮日休在《汴河怀古》中咏唱大运河的繁华景象;张继在《枫桥夜泊》中以寥寥数笔涂画运河上秋夜的幽美,诗中那夤夜悠远的钟声至今仍让人怅惘。大运河沿线还拥有丰富的河道类遗产,码头、桥堤等工程设施类遗产,驿站、仓窖、衙署等漕运类遗产,园林、渔业等景观类遗产,古村落、历史文化街区、古建筑群等聚落类遗产,会馆、票号等商业类遗产。保护大运河文化,要秉持一种整体化的文明思维与历史意识,增强文化自觉,坚定文化自信,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具体而言,应以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和大运河文化带建设为抓手,系统梳理大运河沿线的文物、非遗等各类文化资源,逐步摸清文化资源“家底”,推动大运河沿线各类文化和自然遗产保护实现全覆盖。
传承是基础,发展是方向,创造是目标。对历史最好的继承就是创造新的历史,对人类文明最大的礼敬就是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不管是建设大运河国家文化公园,还是建设大运河文化带,都要深入挖掘大运河的文化内涵,梳理大运河遗存承载的文脉,彰显大运河的当代价值,让古老的大运河继承传统、活在当下、走向未来,进一步焕发蓬勃生机。比如,通过文化遗产活化利用,唤醒运河文化记忆;通过推动文旅融合,让运河文化重回民众日常生活。
大运河,这条流淌了千年的水道,不仅是中华民族的历史见证,更是中华文明的瑰宝。2024年是大运河申遗成功十周年。从历史纵深处走来的大运河,顺着时代奋力向前奔涌,在与现实的交汇中集聚出不断前行的文化动力。我们要保护好、传承好、利用好大运河文化遗产,建设文化,创造文明,努力让这条承载昔日辉煌的文化之河重新焕发蓬勃生机。
(作者:乔清举,系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哲学部副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