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乡愁】
入秋后,果园里的枣子晒出了“成绩单”。
枣树苗栽下去才三年光景,虽枝叶稀疏,却成长得很顺利,也不生虫子,就是身材略显歪斜。找了个空闲,我用几根木棍将其撑好,树干从此就直溜了。最让人欣喜的是,枣树今年开始挂果了,果子还不少呢。
去年冬天和今年开春,我环绕枣树开了条浅沟,分两次撒了些鸡粪和复合肥。刚一打春,光秃秃的枝头叶蕾萌动,小小的拳头般慢慢张开,小手指渐成新叶和枝条。这些新枝叶嫩得发亮,一个星期时间就长到十厘米长。才一个月时间,很多新枝条就有筷子般粗细,并伸出很多侧枝和嫩叶,那样子一天比一天青翠、茂盛。
悄悄地,小米般大小的绿色花苞从叶子下面钻出来。花苞炸裂,成了黄豆般大小的五角星,花瓣半透明,黄绿如玉,吸附在一根根细小的枝条上。等到小满,花开更盛,一簇簇的,像水中的涟漪在枝头荡漾。我凑近枝条,想要嗅一嗅花香,结果却有些失望。正当我准备离开,那股清香却随风而来,钻进鼻孔、沁人心脾。
芒种将至,头一茬枣花开始凋谢,嫩枣在谢过花的地方渐显身姿。开始时,东两颗西三颗、稀稀拉拉的,绿豆般大小。不断绽开又萎黄的枣花下面,嫩枣一茬又一茬冒出来。每一阵风的吹拂、每一场雨的洗礼,都是枣子的必修课。到了大暑时节,树上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枣,捉迷藏一样藏在翠绿的树叶之下。枣子的个头还不小,我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只觉又干又硬,难以下咽。
立秋过后,枣子颜色渐渐变白,并陆续露出羞红的斑点。我再尝了尝,变脆变甜了,但与儿时外婆家的枣子相比,还差了些。
记忆里,外婆家老屋门口那棵大枣树一直倔强地生长着。每到枣子成熟的时节,我和弟弟就会围着十多米高的枣树转圈圈。外婆不准我们爬树,怕我们摔伤。她会从台阶靠墙角处拖来一根长长的竹竿,吃力地举起,照着树上浓密的枝叶一阵扑打,一颗颗白里带红的枣子便乒乓落下。即使砸在头上脸上,我们也不肯躲开,只顾着捡枣子,在衣服上擦擦便塞进嘴里,迫不及待地品尝那沁甜的滋味。
长大后的我,到了遥远的地方工作,外婆在我的忙碌中悄无声息地走了。外婆家的枣树连同老房子一起,渐渐被时间吞噬,给我留下越来越模糊的印象。
“外孙狗,吃了就走。”就像民谚所说,我果真没来得及给外婆丝毫的回报。为了怀念外婆,我栽下了这棵树。如今,枣树要丰收了,怎么才能将这份喜悦分享给那远逝的亲人呢?
当我从过往回过神来,才发现鸟儿开始陆续光顾了。一个清晨,我拿着摘果子的长竿网兜,寻那些个大偏红的枣子摘了满满一提兜,洗干净掰开给母亲尝,可年迈的母亲牙齿快掉光了,对我笑着直摇头。
又过了两周,园子里的鸟越来越多,树上的枣子也越来越红。有的全身红透,随着一阵风便从树上掉下来,引来成群蚂蚁在地上欢乐抢食。我摘了两颗尝尝,味道真好,更脆更甜更酥,和外婆家的一模一样。
“秋来红枣压枝繁,堆向君家白玉盘。”北宋欧阳修说的,正是我此刻的感受啊!既然枣子人和鸟都喜欢,我打算明年再多栽几棵。
期待这园子里枣树成林,村子里花香满溢,每年秋天的这茬欢乐能分享给更多的人和鸟。
(作者:刘义彬,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