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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4年08月10日 星期六

    【人民需要这样的文艺家㊹】徐光耀:永远站在人民队列里

    作者:本报记者 刘江伟 《光明日报》( 2024年08月10日 01版)

        徐光耀 殷杰摄/光明图片

      【人民需要这样的文艺家㊹】

      每逢寒暑假必播的电影《小兵张嘎》,今年夏天又如约出现在电视荧屏上。那个活泼淘气、机智果敢的少年嘎子,已成为无数小朋友亲密的小伙伴。

      “孙犁先生说过,一部作品能有50年生命就不错了。《小兵张嘎》已经60多岁了。现在电视台还会播放,小说还在出版,孩子们喜欢,说明它还活着。”今年99岁的作家徐光耀谈吐从容,聊到作品,眼中透着惬意的光。

      夏日的一个午后,徐光耀回忆起创作经历,那些烽火年月、那些文坛往事、那些旧友故知,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我是抗日战争的幸存者,我享受着先烈们创立的荣光。作为他们的同辈和战友,我有责任把他们写出来。”和嘎子一样,徐光耀13岁投身革命,亲历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无数次炮火的淬炼和洗礼,让他的笔墨始终注目激烈的战场和战场上坚韧的战士。

      徐光耀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平原烈火》就取材于1942年冀中抗日根据地军民反“扫荡”的艰难历程:宁晋县大队在大队长钱万里和一中队长周铁汉带领下,冲出敌人包围,与敌人进行不懈斗争,刻画出燕赵儿女英勇不屈的革命英雄形象。

      创作的日子,徐光耀历历在目。那时,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将先烈王先臣司令员的遗像挂在墙上,使之正对书桌,一抬头便见司令员的微笑。在潮水般的思绪中,革命烈士形象不断涌现,仿佛能与他进行心灵对话。一场场战斗中的伏击、突围,立刻在他的文字中鲜活了起来。

      1950年,小说在《人民文学》甫一发表,立即引起广泛关注。这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早期描写共产党艰苦抗战的长篇小说,为之后革命战争题材创作铺下坚实基石。后来人民文学出版社成立,出版的第一部小说就是这部《平原烈火》。

      提到革命战争题材创作,徐光耀指出目前仍有作品主题先行。在他看来,题材是解决“写什么”的问题,而“怎么写”更是一部作品成败的关键。

      “我在创作上向来注重两个‘出发’,一是从生活出发,一是从人物出发。脱离生活,便成了无源之水;不写人物,就成了无本之花,其结果是枯枝。”他清晰地记得,文坛前辈丁玲曾评价《平原烈火》:“比起西蒙诺夫的《日日夜夜》来,只差一点点,那就是人物。”她叮嘱徐光耀:“努力再努力,要夜以继日,贪心地爱生活、爱人、爱文学、爱党……”

      1953年7月,为了酝酿更长远的创作,徐光耀离开新婚妻子,毅然回到老家河北雄县,挂职区委副书记,一待就是3年。

      山洪来了,地里的庄稼淹了,村里的房子塌了,社里的老牛死了,谁家揭不开锅了,甚至连邻里说亲、打离婚官司,他都要亲自参与。更不要说,顶着烈日收麦、淌着热汗打井、蹚着深水排涝、冒着寒风访贫,身上的皮脱了一层又一层,自己的钱袋空了一次又一次。

      “农村生活琐碎而丰富,有很多书本上看不到的,我后面的创作也受益于这样的经历。”徐光耀坚信,经典文学作品的创作常常需要作家经受磨难,有时甚至是“汤镬炼骨,魔焰炼魂,几番地脱胎换骨”。

      嘎子就是在生活中长出来的。20世纪50年代,徐光耀遭遇人生的低谷期,想通过创作转移注意力。写什么好呢?他突然想起《平原烈火》里有个小鬼“瞪眼虎”,活泼灵气,但因为不是主角,小说没有充分展开。一位老战友还跟他抱怨:“挺可爱一个孩子,怎么给写丢了呢?”

      徐光耀决定再写写这个孩子!“于是,我敞开心扉,把平生所见所闻、所知所得的‘嘎人嘎事’,广撒大网,尽力搜寻,桌上放张纸,想起一点记一点,忆起一条记一条,大嘎子、小嘎子,新嘎子、老嘎子,蹦蹦跳跳地奔涌而至。”仅一个月时间,他就写完了小说和电影剧本。

      1961年底,《河北文艺》全文发表《小兵张嘎》。两年后,由崔嵬导演的同名电影在国内上映,嘎子走进千家万户。至今,小说发行量超1000万册,被翻译成英、德、泰、阿拉伯等多种语言,电影成为几代中国人的童年记忆,电视剧、动画、戏曲等版本陆续推出。

      嘎子为何如此受人喜欢?徐光耀认为关键在于“嘎”,这种冀北地区少年独特的性格,让人物活灵活现。“他的一切思想行动都带着‘嘎气’,从‘嘎’掌握人物,从‘嘎’塑造性格。”塑造人物不是照方配药,把各种因素一味味抓来,混到一起就算成功,而是必须找到个性,一以贯之。

      进入90年代,徐光耀开始写作“我的喜剧系列”,背景仍然多是抗日战争,这次他将笔触聚焦于战争中人的精神深处。这是他遭逢人生苦难之后对战争经历的一次重新打量,是他的命运与文学反复碰撞后的又一次飞跃。

      “永远难忘的还是那些浴血英雄,那些捐躯烈士。他们没有计较过衣食男女之事,没有追求过功名利禄之私,即使死去了,最后拥有的仅是祖国大地上一抔黄土。”每次只要拿起笔,让思绪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徐光耀就能重新获得力量,以百倍的勇气和意志,顽强地生活和写作。

      散文集《昨夜西风凋碧树》是他创作生涯中的又一座高峰。徐光耀在书中回顾了自13岁参加革命后极富戏剧性的人生,以坦诚刚正的语言,记述了一个老共产党员对历史的反思和人生的思考。

      为全身心写这部作品,他又一头扎进深山里,找一处农民废弃的小屋,独自担水、烧火、做饭,伏案疾书,一住就是几个月。2001年,该散文集获得第二届鲁迅文学奖。

      徐光耀特别重视培养文学新人。担任《长城》主编和河北省文联主席时,看到年轻人的好作品,比他自己写出好作品还要高兴,并在很多场合不遗余力地推介,铁凝、贾大山、关仁山等都曾受过他的帮助。

      铁凝后来撰文回忆,初中时她和父亲去拜访徐光耀时,带着她的一篇作文,徐光耀看后大加赞赏。“我受了一位大作家毫不含糊的肯定,15岁的心被激荡起来,那晚在古莲池里故意多穿几个亭台走着,斗胆梦想着成为一个作家,并发誓去追求作家所应具备的一切。”

      穿过战争的硝烟炮火,遍览新中国的壮丽风景,徐光耀坚信这个巨变的时代应该且能够产生很多史诗级作品,“像肖洛霍夫《静静的顿河》那样的伟大作品”。他寄语后来者:“站在人民的队列里,做‘生活型’作家,努力创作人民永远记得住的作品。”

      (本报记者 刘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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