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讲述】
2003年,我第一次踏上贡嘎山海螺沟冰川,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冰川形态饱满,冰瀑倾泻而下与冰舌相连,长达5公里的冰舌充填于海螺沟山谷,末端下伸到海拔2850米左右的森林之中,景象异常壮观。
贡嘎山,作为我国海洋型冰川发育的代表性山区,早在20世纪80年代初就吸引了科学家们的目光。中国科学院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对这里的典型冰川进行了系统的科学考察和定位监测研究。
1987年,中国科学院成都山地所在海螺沟建立了观测站,即现在的中科院贡嘎山高山生态系统观测试验站,开启对该地区海洋型冰川、水文气象和森林生态的长期定位监测。
我在贡嘎山站工作已有二十余年,见证了海螺沟冰川的持续退缩和减薄,以及冰川变化后的植被演替、冰缘地貌环境的变迁。从小冰期到现在,海螺沟冰川已经后退了超过2公里。在1966年到2009年间,观测到的冰川退缩速率大约是每年25到30米;从2016年开始,我们使用无人机对冰川进行重复航测,2016年到2023年间观测到的冰川退缩速率竟然超过了每年50米,冰舌区域的冰体厚度平均减薄速率也高达每年2到3米。这种加速退缩和减薄的趋势令人震惊,甚至比我国典型的大陆型冰川的融化速度还要快。
与大陆型冰川相比,海洋型冰川的冰体温度更接近0℃,多表碛覆盖,冰川的消融量和积累量均大,而且运动剧烈,对地貌改造作用强,对气候变化响应也更敏感。
随着冰川的减薄和后退,冰川两侧的冰碛边坡开始加速失稳滑动,落石崩塌变得越来越频繁。这加大了我们抵达冰面的难度,给实地考察和监测带来了不少风险和困难。
在全球气候变化的大背景下,全球的山地冰川普遍呈现出后退、减薄等物质亏损趋势。冰川的变化对下游的水资源利用、地表生态演化、灾害发育以及全球海平面变化等都有着重要的影响。有科学家估计,即使在本世纪末将全球升温幅度控制在1.5℃以内的情景下,亚洲地区山地冰川的冰量总损失仍将接近40%。而以藏东南贡嘎山等地区为代表的海洋型冰川则融化得更为迅速。
冰川的强烈退缩会造成冰碛物(冰川末端的松散堆积物)富集,冰面湖扩张,伴随频发的极端降水事件,海洋型冰川区山洪和泥石流等灾害的形成和发生频率也将显著增加。
面对这些挑战,我和我的科研团队将持续对冰川进行监测和研究,为应对气候变化尽一份力。
(项目团队:本报记者 徐谭、赵斌艺、王鲁婧 本报通讯员 翟盘茂、虎姣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