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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晚期智人）是如何在与其他古人类（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等）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一般认为，其高度发展的技术与认知能力及其创造出的丰富多样的物质文化，是现代人得以成功的关键。但长期以来，这些考古学证据多发现于非洲和欧亚大陆西侧，几乎未见于东亚核心地区。甚至有观点认为，或许东亚古人类很晚才进入“现代”。
但古人类学家们在山西朔州峙峪遗址，发现了距今4.5万年前的一系列现代性文化证据，更新了有关东亚地区现代人扩散及其文化发展的传统认知，对于推进全球视野下现代人演化与扩散的认识具有重要意义。这项研究成果近日发表在学术期刊《自然—生态与进化》上。
峙峪遗址位于广义泥河湾盆地（大同盆地）的西南缘，隶属于山西省朔州市。该遗址发现于1963年，由中国旧石器时代考古奠基人之一的贾兰坡院士主持发掘并进行初步研究。自2012年以来，特别是2020年~2023年，来自中、澳、法、英、日、西班牙、德等国内外十余家单位的专家学者，围绕遗址的年代与埋藏，石器原料、技术与功能，骨器与个人饰品等开展了综合性、多学科、跨平台的国际性深度合作研究。
研究中，科学家们首先精确厘定了峙峪遗址的年代——距今4.5万年，从原来的3.5万年左右向前推进了近1万年。在此基础上，对峙峪遗址出土的各类文化遗存进行了多学科深度分析，确认了目前中国北方乃至东亚地区年代最早的旧石器时代晚期初段（IUP）技术因素，以及骨器加工、个人饰物和远距离运输黑曜岩等一系列“现代性”行为。总体上，峙峪人作为娴熟的猎人，制作并使用复合工具以猎捕奔跑速度较快的马科动物，高强度地开发食用肉和骨髓，并利用兽皮等副产品，体现出极强的狩猎能力与资源开发能力。
除兼具东西方特色的石器组合外，峙峪遗址出土的装饰品、打制骨器与远距离输入的黑曜岩等都具有重要的现代人行为指示意义。例如，发现的4件黑曜岩石器微量元素示踪分析表明，它们可能源自距离遗址800~1000公里的长白山或俄罗斯远东地区；而其中一件标本的微痕观察显示，其棱脊表面可见。这可能是由于携带过程中与皮袋等摩擦产生的磨圆。
研究者们认为，峙峪遗址全面展现了距今4.5万年前华北地区独特的物质文化组合：兼具欧亚大陆西侧技术特征和东亚地区工具加工理念的石器组合、精细加工的装饰品和骨器，以及远距离输入的黑曜岩资源。遗址的发掘报告中曾报道一件现代人顶骨（由吴汝康院士鉴定），加之本研究中兼有东西方特色的文化因素的确认，似乎指示随着现代人进入华北地区，以旧石器时代晚期初段（IUP）石器工业为特征的文化经历了混合化的过程，即快速摄取本地文化并实现创新，同时保留少量的原有元素。研究团队之前在泥河湾盆地下马碑遗址，发现了距今4万年前现代人加工、使用颜料和复合工具的系列考古证据，结合这些证据，峙峪的发现进一步支持东亚地区存在复杂的现代人群交流和演化历史。
峙峪遗址是一个“老地方”，但却给了大家新发现。研究人员认为，这再次提示在发现新遗址、获取新材料的同时，应用新方法对已有材料进行再研究同样能够产生突破性认识，使遗址焕发新的生机。
（本报记者 崔兴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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