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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以来，乌克兰作为全球最重要产粮国和粮食出口国之一，该国粮食外运问题引发全球持续关注。2022年5月，为解决乌克兰货物进出口问题，欧盟专门设立了所谓的“团结通道”，却引发乌周边欧盟成员国的不满。近期，随着俄罗斯宣布终止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团结通道”成为乌粮食外运的唯一渠道，而关于该通道有效期限的争论使欧盟再次分裂。
助乌粮食出口是通道设立的初衷
俄乌冲突爆发后，乌克兰运粮船无法安全进出本国港口，造成该国粮食大量囤积。法国农业商会首席经济学家蒂埃里·普奇称，乌克兰经济十分依赖农产品出口，农产品出口占乌国内生产总值的10%至12%。因此，恢复粮食出口对于乌国内经济十分重要。
同时，乌克兰粮食出口问题对全球的影响也不容忽视。乌克兰是全球最大的葵花籽出口国、第三大油菜籽和大麦出口国、第四大玉米出口国及第五大小麦出口国。“出口阻塞、需求旺盛”的现实情况，引发全球粮价上涨、部分国家面临饥饿风险等诸多问题。
为解决乌粮食海运不畅的问题，欧盟于2022年5月开辟了一条途经中东欧国家的便捷运输绿色通道，并命名为“欧盟－乌克兰团结通道”。欧盟通过简便过境手续、增设转运点等方式提高运力，使陆路运输在一定程度上分担了原来的海路运输量。为进一步体现援乌力度，欧盟还暂时取消了乌农产品出口的关税与配额限制。这些举措虽然确在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签订前部分解决了乌粮食出口问题，但也为今年年初以及近期发生的反“团结通道”现象埋下了伏笔。
现实困境打破欧盟“美梦”
按照欧盟的设想，在通过一系列手段提升乌克兰农产品运输能力后，特别是在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签订后，乌粮食出口问题应当“迎刃而解”，并且能实现增强欧乌团结、保障欧盟粮食安全、为通胀“降温”等多重目标。但是，运力不足的现实问题打破了欧盟的“美梦”。“团结通道”建立后，乌克兰粮食出口的大约一半被转移到这条陆路通道，但是相较海运，陆运本身的缺陷是难以掩盖的。
一方面，海运的运力是铁路运输难以比拟的。普奇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介绍，一艘船可以运送6.5万吨谷物，而每列货运火车只能运3000吨。由于这种运输上的瓶颈，乌克兰邻国出现了粮食和其他农产品积压现象。
另一方面，“车不同轨”造成了陆运能力低下和成本高昂。乌克兰铁路标准轨距为1520毫米，而大多数欧盟国家轨距为1435毫米。直到今年5月底，乌克兰才宣布开始分阶段建设欧洲标准铁轨，以实现乌与欧盟铁路的对接。对于“车不同轨”的问题，欧盟表示，解决方法只能是通过在转运点将货物卸装到新货车上，或者更换转向架。这无疑大大增加了运输的难度和成本。
在货物积压与转运成本高昂的背景下，乌克兰粮食在波兰等邻国的“就地倾销”便不难理解。首先，铁路运输“车不同轨”及成本高昂等因素，使得乌克兰农产品即便通过陆运离开东欧，也面临竞争力低的问题，因为原本购进海运低价粮的国家不愿高位“接盘”。其次，除东欧以外的欧盟国家要储存、转运这些粮食，需要投入包括人工、场地、基础设施建设在内的巨大前期成本，况且没人知道这条运输线路能维持多久。最后，乌粮食运入东欧后不需要缴税，加之乌农商清除存货压力较大，结果其售价可以比当地农产品更低。
“团结通道”并未达到“以改（运粮通道）兼赈（赈济乌克兰人民），两难自解”的效果，反倒使乌克兰粮食在邻国“泛滥成灾”。据媒体报道，欧盟委员会承认，尽管“团结通道”有助于增加乌克兰的粮食出口，但大部分粮食滞留在了过境的欧盟国家，几乎无法到达有需要的第三国。
“谷贱伤农”让东欧国家集体“逼宫”欧盟
自2022年以来的乌克兰粮食低价倾销，严重损害了东欧国家农民的切身利益。据欧盟委员会估计，由于乌克兰粮食低价销售，导致匈牙利、波兰、保加利亚、罗马尼亚和斯洛伐克五国农民共损失了4.17亿欧元。此前坚定“挺乌反俄”的这五个东欧国家发生大规模抗议示威活动，要求本国政府禁止乌克兰粮食进口，以维护本国农民的利益。部分国家甚至出现农民为了阻止乌克兰粮食入境，不惜封锁铁路，用拖拉机堵塞道路。
今年3月，这五个东欧国家联合向欧盟委员会发出公开信，呼吁评估和应对乌克兰农产品对其农业的影响，建议欧盟考虑对来自乌克兰的农产品征收关税。
在未得到欧盟的答复后，五国决定自行采取行动。4月15日，波兰和匈牙利政府决定禁止进口乌克兰谷物和部分农产品，以保护本国农业。随后，斯洛伐克、罗马尼亚、保加利亚三国也跟进推出了类似措施。欧盟委员会对上述成员国出人意料地实施进口禁令感到困惑，因为根据欧盟的政策，单方面的贸易行动是不可接受的，而且这也与欧洲加大对乌援助的主基调相违背。
东欧五国集体“逼宫”取得了一定的成效，欧盟针对乌粮食出口制定了“部分”禁令。4月28日，欧盟委员会与东欧五国就进口乌克兰农产品达成协议。5月2日，欧盟宣布暂时限制乌克兰小麦、玉米、油菜籽和葵花籽在五国自由交易，但是可通过这五国运输到其他欧盟成员国或欧盟境外。至此，欧盟“团结通道”已名存实亡。6月5日，该措施有效期被延长至9月15日。
乌方对欧盟这一决定表示不满。“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这种限制都不符合乌克兰与欧盟之间的联系国协定，也不符合欧盟单一市场的原则和规则。”乌克兰外交部发言人奥列格·尼科连科说，乌方“绝对不会接受”这种限制。
俄终止“外运协议”令东欧再度紧张
7月17日，俄罗斯宣布终止黑海港口农产品外运协议，乌克兰粮食出口又重现高度依赖“团结通道”的窘境。上述东欧五国闻风而动，立即在华沙召开五国农业部长会议，并于7月19日宣布，已签署一项联合立场文件，要求将对乌克兰谷物的临时禁令延长到今年年底。
东欧五国如此“条件反射”，是由于清醒地认识到，欧盟政策种下的“苦果”最终只能由它们吞下。4月21日，波兰政府宣布对本国农民补贴100亿波兰兹罗提（约合163亿元人民币），以应对本国农业受进口乌克兰粮食的冲击。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表示，波兰不能干等着欧盟的帮助，因为继续等待的时间会很长，而且欧盟能给的补贴太少，不过是杯水车薪。
在五国农业部长会议后，斯洛伐克农业部长约瑟夫·比雷什表示，支援乌克兰很重要，但必须保护本国粮食市场。波兰农业部长罗伯特·泰卢斯表示，欧盟必须找到长期解决方案，因为乌克兰粮食出口问题将持续多年。匈牙利农业部长纳吉·伊什特万称，如果不延长禁售令，匈牙利将“采取一切措施来防止匈牙利农民遭受更多苦难”。据媒体报道，波兰总理莫拉维茨基已经宣布，即使欧盟不延长禁售令，波兰也不会在9月中旬解除禁令。波兰副总理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也坚决表示，波兰绝不会牺牲本国农业，“我们的乌克兰朋友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对此，欧盟农业专员沃伊切霍夫斯基表示，欧盟委员会将于8月讨论五国提出延长禁令的请求。
五国联合立场文件引发了乌克兰和部分欧盟国家的强烈反对。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宣称，任何延长限期的行为都是绝对不可接受的，也不符合欧洲精神。德国农业部长厄兹德米尔表示，作为欧盟执行机构的欧盟委员会需要明确表示，任何延期都是不可能的。法国农业和粮食主权部部长马克·费斯诺说，不可能有单边措施，不可能有个人冒险，只有对破坏市场稳定挑战的集体回应。
乌克兰粮食出口问题延宕至今仍未解决，粮食安全问题这头“灰犀牛”仍在全球继续狂奔。近期，小麦、玉米和大豆价格均出现明显上涨，新一轮粮食危机近在眼前。妥善处理乌克兰粮食出口问题，需有关各方真正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案。
（本报北京7月31日电 本报记者 孙铁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