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累了,我便常到南湖公园去转转。一汪湖水,周围种着各种落叶乔木和草本植物。一座拱桥如长虹卧波,晚上灯光一亮,波光潋滟。
毕竟是北方的公园,四季颇为分明。人们最青睐的还是春光。那或浓或淡的花香直入鼻孔,亮丽的颜色不知该钟情于哪一朵花,似乎每一朵花都想拥有。湖边卧着的是连翘,一些明黄的花瓣被鱼儿拖下水。樱花柔柔粉粉地立在路边,像个温婉的女子,风吹过,花瓣簌簌撒下,也撒下了无尽的心事。碧桃则是热烈的,烈焰红唇,对每个游人敞开心扉。树丛间立着玉兰,半透明的花朵庄重而矜持地开放,使人仰望。
一个春日,我正赏花,冷不防被一阵哭声拽走了目光。一个女子蹲在小石桥边,边打电话边痛哭,头发遮住了她的眉眼。游人来来往往,她一味沉浸在自己的心境里。我的心绪挺为她牵扯,然而过不几日,却发现她打扮得齐齐整整,脸上搽了胭脂,抚摸着一朵海棠,浅浅地笑。
夏日,雨水多起来,湖水上涨了不少。鱼儿相约浮上来,湖面如抖动的丝绸。几只乌龟趴在荷叶上,一直趴到日头西沉。湖边,箭一般蹿着不少泥鳅,淘气的孩子东蹦西跳,却怎么也逮不住它们。日头一高,绿荫似乎也格外浓重起来。那个精精瘦瘦的老头又朝我跑来了,我眼见他从冬跑到夏,从早跑到晚。“你这丫头还没来南湖的时候,老爷子就已跑六七年啦。”老头说完,哈哈笑着又跑远了。
云似乎在不停地上升,上升,到秋季时,飘到了最高点。它们轻盈、洁白,映在湖里,让人分不清湖是天,抑或天是湖。人在岸边待久了,似乎一不留心就会飞到天上去。这样的好天气,适合放风筝。大人孩子笑闹着,将一只只蜈蚣、游龙、蝎子抛向天空,连孙悟空也出来了。它们追逐着,厮缠着,上演着又一出大闹天宫。果实也在无声无息地长大,茸毛褪去,皮肤变得光滑,汁水也甜润起来。一些鸟雀扯着树枝,抻着脖子,在果实上啄出一个又一个窟窿。树枝飒飒舞动,却不能摇落它们。
我立在湖边,久久凝望着远处的泰山。此时,它是明净的、敞亮的,红、黄、绿掺在一起,像一幅锦绣,偶尔云飘过,为它系上一条条纱巾。湖水凉了,鱼和龟再也不肯轻易浮出水面。而那些钩嘴白羽的大鸟正杵在岸边,紧盯着湖面,一戳,嘴里便多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它们要吃上五六条,方满意地挥动翅膀,飞回湖心石上。水柳的花穗被风摇落了,芦花黄黄的,四处漫舞。树一天天秃了,显出苍虬的枝干。“我都等不及了,再有个把月,我就要到西双版纳了。”身边是一位老太太,咧嘴笑着说自己守个水果店大半辈子,如今儿女都成了家,她有空就会到处走走,这几年,祖国的大好河山基本走遍了。
冬去春来,湖水湛蓝的微波上,似有春气在缱绻。柳树的那一根根丝绦,也有了些微嫩绿。远处的泰山,云雾不是那般浓郁,风把一切都清扫得干干净净,一缕缕光线越发透明起来。是的,又一个春天正跟着大雁赶来。
(作者: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