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人物志】
象、狮、狼、豺、狐、狗、猪、骆驼、天鹅、鹰……在他的笔下,各种动物都有性格、有故事、有灵魂。40多年来,他创作了600多万字的动物小说,被称为“动物小说大王”。有人觉得他描写的动物世界像人类社会,到处充满了竞争,有时候甚至十分残酷,而他只是希望用不甜美但真实的动物小说告诉孩子生活的真相。
象、狮、狼、豺、狐、狗、猪、蟒蛇、骆驼、天鹅、鹰、雕……有人计算过,“动物小说大王”沈石溪写过70多种动物,但基本都是陆地上的动物,海洋动物从未写过。不过,这一缺憾现在补上了。日前出版的《海豚之歌》写的是宽吻海豚,这是沈石溪的首部海洋题材长篇动物小说。
从1980年发表第一篇作品《象群迁徙的时候》至今,沈石溪已写了40多年动物小说。为什么今天才“下海”?沈石溪解释,一是因为他虽然出生在上海,但上海城区距离海边还有几十公里,而长江入海口是黄色的,既没有大海的颜色,也没有大海的气势,所以他对海洋并不熟悉;二是1969年他就到云南西双版纳插队,一待几十年,所以写的大都是云南的动物。
没写过海洋动物,沈石溪自认是一种缺憾。加上写了几十年,人们熟悉的动物都写过了,再写难免有“炒冷饭”之嫌。要想突破,有两个方向:一是远古动物,二是海洋动物。前者他写了侏罗纪的“五彩龙鸟”,后者就是这一次的宽吻海豚。
写海洋动物,沈石溪觉得难在不熟悉。于是,《海豚之歌》从构思到完成,花了近5年时间。其间,他曾到大连、威海、青岛、深圳、珠海、宁波、舟山等地采风。跟渔民聊天时,沈石溪总会听到类似的故事:原来条件差,小渔船是木头做的,出海捕鱼遇到暴风雨,船会倾覆甚至解体。如果遇到宽吻海豚,它们会“出手”救人,用自己的背把渔民顶出海面,送到岸边……渔民也关爱着海豚,遇到海豚在沙滩上搁浅,会主动将其送回大海。沈石溪说,海豚是人类的好朋友,所以第一次写海洋动物选择了海豚。
《海豚之歌》中的三个故事,有两个结局都不圆满。有人批评沈石溪的动物小说太残酷,不适合孩子阅读。沈石溪说:“动物小说不是童话。童话是香软的、甜美的,最后都是大团圆结局,适合低龄孩子阅读。而我的动物小说一般是中高年级的孩子阅读,他们应该有限度地接触真实的生活、真实的社会。”
什么是真实的生活?野生动物的真实生活就是天天竞争,生命时刻处在危险当中。沈石溪说:“野生动物世界天天都在上演悲剧,动物小说也就免不了写悲剧。文学要忠于生活,写动物小说怎能避开丛林法则?”
当然,因为读者是青少年,沈石溪也会有所节制。美好与残酷、生活与小说的“度”在哪里?沈石溪觉得,在于“美好的东西、生命的力量,不会随着个体被消灭而烟消云散,它会变成一种精神上的基因,代代传承”。就像《海豚之歌》中的“半脸海豚”,因为受到核辐射而容貌毁损,但它的善良与对美的向往,在这个族群中传承下来,它的后代也因此得到善待;“勇者海豚”虽然最后死于非命,但它为族群开拓出更好的生存空间,把爱冒险的性格转化为勇于开拓的精神。“虽然悲剧不断上演,但生命总体来说是向上的、顽强的、一代胜过一代的,这是生命发展的内在逻辑。”沈石溪说。
沈石溪养过很多动物,但对他触动最大的是一条名叫“阿福”的狗。2004年,沈石溪举家从昆明迁回上海,养了7年的阿福被留在昆明,托付给好友收养。3个多月后,朋友突然来电,说阿福丢了。沈石溪很着急,请朋友帮忙寻找。又过了十来天,朋友深夜打来电话,说路过沈石溪之前在昆明的房子,看到一条狗在门口蹲着,“过去一看,就是你们家阿福”,但它一看有人,扭头跑掉了。
接完电话,沈石溪当即决定,第二天就飞到昆明,一定要把阿福带回来。到昆明后,沈石溪就住在原来房子边上的一个小旅馆,白天睡觉,晚上等阿福。守了整整7天,但阿福一直没有出现。沈石溪只能抱着遗憾回到上海,再也没有接到关于阿福的任何消息。“从此,一想起阿福,我总是心怀愧疚。”沈石溪说。因为阿福,去年,他和几个作者一起写了“流浪狗奥利奥”系列。
在一些外国动物小说中,动物大都是美好的、善良的,人类是丑陋的,或者说在动物面前是有原罪的。但沈石溪认为,动物小说所表达的哲理,可以更多样、更丰富,比如动物的母爱、挣扎求生的智慧等。“一些作家希望比较精细地表达人类观察到的动物的真实情况。但我觉得,动物小说的优势不在于谁更真实,而在于呈现动物的某种行为对人类的震撼力。如果仅仅为了呈现动物的真实情况,完全可以去拍纪录片。”沈石溪说。
有人觉得沈石溪描写的动物世界像人类社会。“我承认笔下的动物有人的思维心理。”沈石溪反问,“你怎么知道动物没有这样的思维心理?”
接下来,沈石溪计划写一个关于远古生物的故事:远古海洋中有很多巨型动物,其中有一种动物因体型小,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只能向大陆进发。成功登陆后,它们一度过得非常幸福,但后来陆地上出现了恐龙这样的庞然大物,为了生存,它们只能重回大海……
“故事讲的是生命的循环。每一次生命的循环似乎是回到了原点,其实是进化到更高层次的生命状态。”沈石溪说,“我今年70岁,还能继续写几年,希望接下来自己在文学上能有所突破,起码不是原地踏步。”
(作者:蒋肖斌,系中国青年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