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米谷花鱼

  深秋初冬，滇南元阳哈尼梯田的稻谷熟了。金灿灿的田园，金灿灿的日子，又是一个丰收的年景。

  一级梯田，一级金梯，3000多级金梯，从山下的红河畔向蓝天搭去，白云化成金霞。哈尼族人在天上收金稻，山歌响彻云天外，独唱、对唱、合唱，名副其实的天籁之音。哈尼朋友翻译了一首歌词的意思：哈尼族人和大山相爱相亲，哈尼梯田是先祖智慧和勤劳开垦，哈尼山上有一条美丽的天河，一年四季浇灌着神奇的梯田，丰收的金梯伸进了蓝天白云……出口成章的哈尼族人，耕作辛劳，耕作快乐，他们唱的歌，就叫乐作歌，跳的舞，就叫乐作舞。

  金色的日子，哈尼梯田还有一片银光闪烁的特别景象。金梯飘霞云，银鱼撒欢含金云，梯田里的稻谷熟了，梯田里的谷花鱼肥了。哈尼人大多居住在梯田的山顶上，蘑菇房前，都有一个晒场，金稻挑进晒场，晒场闪着金光，和天上的霞云映照着，不知是金稻在闪光，还是霞云飞进了晒场？一桶桶银鱼挑回家，鱼香和着稻香，香透了村庄，香透了丰收时节欢乐的日子。

  在丰收时节，走进元阳哈尼族梯田，看金梯万重天、银鱼跃金梯，听哈尼族古歌传承人讲他们有1300多年历史的梯田农耕文化。世界上梯田千千万万，却唯有哈尼梯田拥有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美名。哈尼族人从青藏高原南迁，越过万水千山，寻找他们美好的诺玛阿美（理想的人间天堂）。他们来到祖国大西南边陲红河山野，仿照满山遍野的蘑菇，盖成了独特的蘑菇房，修建了气势恢宏的哈尼梯田。梯田的稻谷，相传是山上的白鹤鸟含来的野生红米稻种，梯田里的银鱼，就是土生土长的野生鱼，因为和稻谷共生，称之为谷花鱼。

  哈尼梯田有一个奇特的耕作生态链条：红米稻生长在山上，耐寒，生长期长。梯田两旁是茂密的森林，青山绿水，山高水长，梯田一年四季都荡漾着山水，山水又不断给梯田送来树叶、杂草、昆虫，这些又成为红米稻的生态养料。红米稻自春天播种栽秧后，到11月前后才能收割，比一般稻谷晚熟三四个月。这使它能充分吸收养料，成为营养丰富、蛋白质含量高的谷种。谷花鱼生长在梯田里，大山里的微生物和稻谷扬花时掉落的花瓣、花蕊成为它的主要食物。特别是在稻谷扬花期，花瓣花蕊漂浮在水田里，谷花鱼便争先恐后露出水面争食，跃起的鱼影，一片银白。到了傍晚清晨，大山寂静，谷花鱼吃食之声，如细雨飞扬，像一曲仙乐，飘入云层。

  红米稻、谷花鱼，散发出哈尼梯田农耕文化特有的泥土芬芳，让你怎不对这个世代和大自然和谐相处的民族，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作者：张永权，系《边疆文学》原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