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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2年11月12日 星期六

    相见亦无事 别后常忆君

    ——《见字如晤》写作缘起

    作者:张昌华 《光明日报》( 2022年11月12日 12版)

        《见字如晤——名人书简三百通》

        张昌华 编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

        季羡林致作者的信笺

        萧乾致作者的信笺

      【光明书话】

      见字如晤,抚笺思人。深深怀念并切切感戴赐我函札的师友们。正是他们的厚爱,成就了我一段充实快乐的编辑人生。

      我的网名叫“三壶斋主”。三壶者,茶壶、酒壶、尿壶也。至于“三壶斋”名字的由来,我曾写过一篇题为《三壶斋记》的小文,发在微信朋友圈中。一位不算熟识的年轻朋友读后问道:“您在生活中除了烟酒茶外,还有什么嗜好?”我坦言,对信有兴趣。他又问我是不是喜欢收藏信?我说不只藏,也喜欢写。我毛估一下,这一生我写过的信(含电子邮件),至少有七八千封之多。目前,我现藏的纸质手札就有两千通之数。

      此非虚言。因为这与我的工作性质密切相关。我是编辑,在文坛游走了40年,有幸与巴金、冰心、萧乾、钱锺书、季羡林、周有光和苏雪林、柏杨、林海音、余光中、董桥,以及顾毓琇、夏志清、聂华苓等一大批现当代作家有深浅不一的过从,并为他们编辑、出版过作品。

      向作者组稿、签约,与他们商讨书稿的修改、润色,给他们寄校样、发样书、汇稿酬,这些繁杂、琐碎的交流,绝大部分我是靠书信完成的,为的是日后若有疑问,有案可稽。一部书稿出版后,作者与编者的事务画上了句号,但友情并未终结。我是一个比较重感情的人,师友们对我的关爱,常系心怀,久不谙问,有种“相见亦无事,别后常忆君”之叹。或逢年节或遇某事,我总喜欢写信。师友之间,尽管时有暌违,但一信来回,温暖如初。数十年来,不仅对作者,于读者,我也恪守“每信必复,有问必答”。我致师友鱼雁,绝非公牍往来,间有市井烟火,不乏温度与故事。诚正如此,我才把那尺牍乱叠的手札,分门别类藏诸箱箧,珍如拱璧。

      转瞬,八十在望。人生这部大书所剩的页码,如孔乙己碟中的茴香豆,多乎哉不多也。冬日负暄,翻检那些泛黄发脆的师友赐札,油然想起苏东坡“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这句诗来;当年与我过从的师友,多已凋零,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唯书札中一些鲜活的往事常在心田涌动,遂决意将其爬梳出来与读者分享,这本《见字如晤》便应运而生。

      学著书,是在我归隐田园之后。初始,倾心于《曾经风雅》《民国风景》等文化名人背影系列的写作。近年,致力于个人编辑生活的摭拾,相继出版了《我为他们照过相》《他们给我写过信》(海外部分)。然而,我藏信的重头在国内。费时三年,在两百位师友的两千通函札中,遴选出四十五人,凡三百通,辑录于此,名之为《见字如晤》。有同道朋友调侃说,这本小书是我的个人出版史。是耶,非耶?不介意。但实实在在,它是我编辑生涯的人生地图。

      小书分甲、乙两部。甲部信主为我的作者,话题多涉及书稿出版。乙部信主为书稿作者的后人,盖系我为其先人撰小传时遇到疑难,向其请益的答问。在文末作注时,我信马由缰,顺手将其先人的轶事钩沉出来,以助读兴。

      《见字如晤》自周有光始,至邵燕祥止。信主年齿在周氏前后者尚有茅以升、陈翰笙、冰心、吕叔湘、臧克家、张岱年、钱锺书、杨绛等;或因我与他们过从短暂,函札多为就事论事,乏善可陈;或因无法获得授权,不得已割爱。

      私信的奥妙在“私”,信主的个人特性鲜明,作者致编者的函札亦然。季羡林、柯灵、王世襄的君子风度,周有光、萧乾、冯其庸的睿智风雅,郁风、吴祖光、许渊冲的人文情怀,华君武、张允和、杨宪益的率真幽默,以及范用的出版传奇,都可以从信的字里行间读出。关于文末笺注,本着以“信”为中心,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尽可能说清信背后的故事为要。窃以为,本书的史料价值和阅读趣味当在前一本之上。我之藏牍,因授权和篇幅所困,未能辑入者尚多,故列“存目”备考。本书若能忝作新千年前后出版大海之滴水,充作当代出版史上一条脚注,幸莫大焉。

      (作者:张昌华,系江苏文艺出版社原副总编辑)

      (本文图片均选自《见字如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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