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山水 新诗境

  【学人谈】 

  诗意，是中国山水画艺术的灵魂，是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文艺作品中的具体呈现。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理想追求，因而，每个时代的中国画艺术中也就有着不同的诗意表达。

  新时代，艺术家们用画笔记录现实生活，绘就祖国新貌，他们肩负起时代职责与历史使命，以创作讴歌新时代的日新月异与美好生活。可以看到，在新时代的山水画卷中，对新生活、新梦想的营造，经由画家的诗心，升华为新的诗意、新的诗境。

绿水青山的诗意礼赞

  在现代科技的推助之下，人们从大自然中获取了极其丰厚的物质回馈，国家经济腾飞，人民生活富裕。党的十八大以来，生态文明建设和生态环境保护力度大、举措实、推进快，成效显著。艺术家们纷纷走出画室，深入祖国大地的各个角落，描绘着现实生活中的绿水青山与蓝天白云，这也成为新时代艺术追求的元命题，成为新时代山水画创作的艺术母题。

  宋元以来，由于传统文人画家深受庄禅思想的影响，山水画创作多以水墨表现为主。当代中国的山水画家，不仅继承了传统文人画重笔墨、重意境的优长，还摒弃了其拙于色彩表现的短板，以色彩还原真山真水，创作出属于新时代的绿水青山。军旅画家李翔擅长色彩的表现与意境的营造，他的山水画重视写生，以自然造化为师。其别具一格的淡彩表现手法更是创造出绿水涌碧、青山叠翠，山明水媚、诗意盎然的画境。2021年，李翔与其他画家合作，为人民大会堂创作了一幅大型山水画作品《旭日春晖 国泰民安》。画面中，巍峨的泰山群峰逶迤、青翠葱郁，画面左下方的两株挺拔苍翠的松树巍然耸立，似乎在面对着一带川流不息的碧水行注目礼。这件作品，可以说是新时代山水画家着意表现绿水青山的优秀代表，一方面充满了自然山水的色彩之美，另一方面也继承了传统文人画家注重诗意表达的优长。当然，李翔在这件作品中所表达的诗意，并不是传统文人对于自然山水的眷恋，而是新时代的艺术家们在品味美好生活之后，对绿水青山发自肺腑的礼赞和热爱。

  《家山雨后》是山水画家方骏的代表作之一。在方骏的心目中，家山就是绿水青山。由于长期生活、游弋在江南温润而秀丽的山水之中，他的作品更加具备文人山水古朴典雅、俊逸娴静的审美品性。在这件作品里，画家对自己朝夕相对的绿水青山做了富有诗意化和概括性的艺术表达，画面整体以绿色、蓝色为主调，强调了江南景致亲切与脱俗的双重品格。画家笔下的江南胜景经过雨水的洗涤，留下一片纯粹、洁净的诗意空间。新时代的山水画家就像这江南的细雨一般，不断用自己的艺术诗心，涤荡着绿水青山，以艺术创造之美，表现自然造化之妙。

安居生活的诗意抒写

  城市化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现代化的都市生活丰富而多彩，忙碌而充实，但是身在都市的人们，却也往往会怀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思绪，那便是乡愁。为了排解当下都市人的乡愁，新时代的山水画家积极创作，试图为都市人营造出富有诗意的精神家园。

  周京新是一位兼具古典文人情怀和现代艺术气质的水墨画家。在《园林山水》系列作品中，他以自己具有标志性的、晶莹透亮的笔墨，为人们营造出一个诗意隽永的水墨家园。引导观者超拔现代都市生活的纷扰与困惑，是周京新创作《园林山水》系列的初衷，因而他在作品中精心营构的，是一个理想与现实相结合、极具思想深度和精神高度的诗境。在青山绿水之中，山水画家林容生则精心布置了一些具有南方建筑风格的屋舍。画家一直在思考什么样的环境才是适合现代人居住的，最终，他选择了在山水世界中栖居。林容生创作的《青山不老 绿水长流》聚焦美丽乡村主题，层峦叠嶂的青山、清澈蜿蜒的溪流、郁郁葱葱的树木与错落有致的屋舍、梯田，共同构成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动人画卷。画中青山旖旎、白云舒卷的山乡美景，表征着人们对于理想生活的憧憬。

  此外，还有一些山水画家不再将目光投向山林中的田园生活，而是致力于从城市生活本身寻找那些易被忽视的诗意与诗境，画家刘建便是其中一位。刘建的山水画，准确地说是“城市山水”，主要以不同地域、不同时期的建筑为绘画对象，并以塑造山水的方式来构建城市。也就是说，画家赋予了城市建筑以山水诗魂，他通过作品告诉观者，在现代化的都市中，依然可以实现诗意的栖居。

  近年来，“城市山水”逐渐成为当代山水画家钟情的题材。作为积极的探索者，画家陈平不断进行着“城市山水”的创作实践。他的作品《香港写生》将这座现代化大都市中的摩天大楼与高耸入云的山峦并置，利用“陈家样”的云朵将两者巧妙地融为一体。作品毫无“拼贴”之感，传统山水中云蒸霞蔚的诗意境界也由此被带入到现代人的生活之中。山水画家丘挺的《狮子山》与陈平的《香港写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作为画面主体的狮子山，其前后都有林立的现代化高楼，烟云缥缈中浑然一体，让人对都市诗意生活产生无限的遐思。而山水画家方向的近作《冬奥之城》，则将现代体育运动的场景置于传统园林之中，塑造出现代都市人多彩生活的新意境。

  安居方能乐业，诗意的栖居更是令都市人心向往之。当代山水画家创造性地把人们对于美好生活家园的感受和期盼图之于绘画，无论是山林中的城市，还是城市中的山林，都在参与建构着我们的心灵家园与精神故乡。

时代精神的诗意畅想

  新中国成立后，如何用艺术为时代传神写貌成为画家们创作探索的重要课题。为此，许多山水画家作出了积极尝试，在他们的作品中开始出现富有时代气息的火车、拖拉机、铁桥、高压线塔等物象，这些将新中国建设场景与传统山水相结合的作品，使山水画创作向前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新时代的山水画家，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创作者，在化用传统笔墨描绘实现中国梦的伟大征程方面，又作出了新的探索。众多佳作不仅把新时代人们的理想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也创造性地体现出中国画自身的独特美感。

  由刘万鸣领衔创作的《西电东送·西气东输工程》，就是一件在记录新时代、书写新时代、讴歌新时代的同时，深度呈现出中国水墨独特韵味的作品。这件作品采用五联画的形式，表现了国家两大重点工程的建设，空间广度、时间跨度极大，体现出艺术家非凡的画面掌控力。尤其值得肯定的是，在这件作品中出现了许多传统山水画中不曾有过的新事物，如天然气开发塔、输送管道等，画家将这些物象与自然山川置于同一画面，却并不令人感到突兀，传统与现代、自然与造物，都在水墨营造中融合为不可拆分的整体。通过这件作品，画家解决了用传统水墨手段表现新生活、新梦想的创作难题，由此也证明了新时代人们的奋斗精神、拼搏意志和伟大智慧，完全可以通过具有传统美学精神的水墨画得以精彩呈现。

  遨游太空是几代中国人的梦想。步入新时代，我国的航天事业取得了长足进步，中国航天不断创造着新的辉煌。我们欣喜地看到，越来越多的山水画家热衷表现和讲述航天科技成果，他们以水墨画的无限魅力，演绎着中国人的航天梦想与航天征程。青年画家范琛的系列作品，如《筑梦太空》《太空一瞬》《天地梦圆》《天宫》等，就是围绕航空航天题材进行的精彩创作。在这一组作品中，画家采用没骨手法塑造出航天器复杂的造型结构，背景以浓重的墨色渲染表现出太空的深邃与神秘。我们曾经对太空的种种想象，在画家的笔下化为一种朦胧而轻盈的浪漫诗意。在这诗境中，流露出新时代人民的乐观与自信，梦想在这里成为现实，现实又孕育着新的梦想，梦想和现实交织所产生的多重心理感受，为传统水墨语言的表达找到了新的载体、新的途径。

  党的十八大以来，实现中国梦成为中华儿女的共同心愿，成为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目标。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历史进程中，新成就、新生活也孕育出新的艺术、新的审美。作为传统文化中的民族艺术形式，中国画尤其是山水画，在历史机遇中焕发出新的生机，新笔墨、新诗境，正铸就着新时代山水画的新高度。

  （作者：任军伟，系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