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节气协议”能否“拯救”德国

  7月27日，俄罗斯与欧盟之间的能源对峙再次升级。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将通过“北溪-1”天然气管道输送的天然气流量减半，通过该管道从俄罗斯流向德国的天然气只剩下原来的五分之一。“北溪-1”天然气管道是从俄罗斯向欧洲输送天然气的重要管道，占俄向欧洲出口的所有天然气的三分之一。就在不久前，俄罗斯已经将通过该管道的天然气流量大幅度减少过一次，使天然气流量仅为正常时期的40%。俄罗斯向欧洲输送的天然气再次减少，让欧盟试图在冬季取暖季到来前储备天然气的努力变得更加困难。

  俄罗斯方面将减少供应归咎于技术问题，但欧盟方面则称俄罗斯是将天然气用作武器，“敲诈”并报复西方的制裁。随着天然气供应的急剧减少，27日当天，天然气在欧洲主要批发市场上价格暴涨14%。截至记者发稿时，本周天然气价格已经上涨了25%。欧洲电力价格与天然气是保持同步的，主要国家的电价也因此随之上扬，致使目前已经处于高位的通胀进一步加剧。

  德国是欧洲最大的经济体和俄罗斯天然气的最大进口国。自6月中旬以来，德国倍受俄气减少的打击。在承受因援助乌克兰带来的经济压力的情况下，德国政府也不得不拨出150亿欧元救助因俄罗斯天然气问题陷入困境的天然气进口商Uniper公司。目前德国处于天然气紧急使用计划三阶段中的第二阶段，未来一旦无法保证天然气供应，就将不得不进入最后的“配给阶段”，德国经济将不可避免地受到巨大打击，欧洲脆弱的经济增长也将因此遭到重创。随着消费品和工业品价格进一步飙升，欧洲或将面临严重的社会问题。

  鉴于当前严峻的形势，7月26日晚，欧盟国家批准了一项旨在节省天然气的紧急协议，以抑制欧盟当前对天然气的需求。根据该协议，欧盟各成员国将尽可能在今年8月到明年3月期间，将其天然气消耗量至少减少15%。这是为了在冬天之前能有更多的天然气存入储气罐，以保证在俄罗斯“断供”的情况下，欧洲在寒冷的冬季仍有气可用。

  该协议也被解释为欧盟其他成员国对德国的团结举措，因为德国作为欧盟最大的俄罗斯天然气消费国，受到俄罗斯“反噬”的打击也最大。然而，欧盟27国能源部长达成的这份“节气协议”是由成员国自愿遵守的，只是在出现“严重天然气短缺风险”的情况下，15%的天然气削减措施才对欧盟27国具有约束力。

  欧盟这个计划也受到了一些不依赖俄罗斯天然气的成员国的批评。其中最激烈的是包括西班牙在内的南欧国家。他们认为，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下，即便在紧急情况下也无法将其液化天然气转送到德国、意大利或保加利亚这些急需的国家，因此他们现在采取节约做法是没有用的。南欧国家对于柏林在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对其实施的紧缩计划仍然记忆犹新，因此不理解为什么所有欧盟国家的公民和公司都应该为了在冬天拯救德国经济而遭受损失。匈牙利外长西雅尔多称协议是“毫无道理、不必要、不可行和有害的”，完全无视各国利益。

  但是，法国能源转型部长帕尼耶-吕纳谢则认为协议象征欧洲的团结。她说，欧洲的团结是绝对必要的，因为欧洲的工业生产链是完全相互依存的。她警告说：“如果德国化学工业‘咳嗽’，那么整个欧洲的工业就会陷入停顿。”

  德国经济部长哈贝克认为，德国依赖俄罗斯的廉价天然气时间太久不是拒绝支持德国的理由。不仅因为德国的停产会给邻国的工业带来冲击，这同时也是一个公平的问题。德国一些政客也认为，德国近年来一直在欧盟内展现团结精神，德国纳税人提供了数百亿欧元拯救负债累累的南欧国家，理应获得回报。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德国和法国政府启动了80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德国为此提供了最大的担保。另外，德国为了让更小、更穷的欧盟国家有机会及早获得疫苗，牺牲自己的利益将疫苗采购权转给欧盟。如今当德国遇到困难时，其他国家也应展现团结的意愿。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世界经济或将再次面临衰退。在各大经济体中，德国有可能成为最大的输家。作为传统出口强国的德国当前外贸增长放缓，社会购买力下降。在脆弱的经济恢复阶段，各行各业劳动力短缺，港口、机场罢工不断，新冠肺炎感染人数持续上升。经济学家估计，在能源危机的背景下，德国经济极有可能出现衰退，甚至引发社会骚乱。德国外长贝尔伯克上周在接受媒体专访时也暗示，如果德国没有足够的天然气，社会有可能出现“动荡”。为此，哈贝克呼吁德国的工业界和家庭节省天然气的使用，以避免不得不实行天然气配给的情况。另外，德国将有可能延长核电站的使用期限，增加煤炭的使用。德工业界也表示，德国要节省天然气，就必须减产量，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本报柏林7月29日电 本报驻柏林记者 王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