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好手艺㊳】
小说《金锁记》开篇,把上海的月亮比作“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
“朵云”是旧时书信的雅称。朵云轩从南京路附近一家小笺扇庄起家,120多年来,木版水印制笺没有断过。朵云轩的信笺,确可作为近代上海的一种文化符号。
说十年磨一“笺”,不是夸词。每件作品,都是时间“堆”出来的,靠的是简单的工具、精妙的技艺——所用工具不过毛笔、拳刀、棕刷、棕耙这些,工序则极考究。
首先是勾描,要根据原作用笔的干湿浓淡和设色的微妙变化,分组分版勾摹在雁皮纸上。色彩和笔墨简单的,要分十几套版,大幅的甚至分到几千套之多。
接着是刻版。拳刀就是一种画笔,顿挫之中,看得见轻重缓急。刻制成大大小小的饾版后,就可以水印了。要选用原画所用的颜料,掸刷在饾版上,再按次序把所有的分版套印在宣纸或画绢上。
有人说,木版水印是个“深坑”。的确,工艺之繁复,工本之浩大,难以计量。浅深浓淡之间,一丝一叶之微,全靠自己把握。哪怕重复一道工序,每天的状态也不一样。因此,从事这项技艺的人会觉得,永远在学习,没有终点。
这也是它的魅力,一旦“入坑”,你就会深深爱上它。我生活在一个手艺人家庭,从小跟着做木雕的父亲干活。从中国美院国画系毕业时,我放弃成为画家的梦想,加入木版水印的事业。
这几年,我们从大量的尺牍信札中寻找线索,新雕印了60多套笺作。每一张小小的笺纸背后,都凝聚着数不清的“繁烦”,但我们乐此不疲。
(本报记者颜维琦采访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