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美日内瓦安全对话无果而终

  1月10日，为期一天的俄美新一轮战略稳定对话在瑞士日内瓦举行，双方代表团分别由俄罗斯副外长里亚布科夫与美国常务副国务卿舍曼率领。此间分析人士指出，此次对话能够举行，至少表明俄美均不排斥以直接对话的方式解决分歧、矛盾甚至敌对，而没能取得实质性进展则在意料之中。

对话在主要问题上“未取得进展”

  在持续约7个半小时的闭门安全对话结束后，里亚布科夫和舍曼分别对外公布成果。

  里亚布科夫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此次谈判过程艰难、时间漫长、内容专业、讨论深入，但主要问题仍悬而未决，俄罗斯不认为美方有意愿以俄所阐述的方式解决禁止北约东扩、不在俄边境部署打击性武器、北约将军力部署恢复至1997年俄与北约签署基本关系文件时的状态等问题。他指出，俄美两国在禁止北约东扩领域的分歧最为严重，“乌克兰和格鲁吉亚未来都不能够成为北约成员，这一点非常重要，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具有法律效力的保障，而非口头承诺”。

  舍曼通过电话会议向媒体介绍对话情况时说，这是一场“严肃认真、务实坦诚的对话”，双方就军事演习和在欧洲部署导弹等问题进行了“坦诚的讨论”，美方在对话中“断然拒绝”了俄方提出的包括要求北约不得吸收乌克兰为成员、终止与乌方安全合作等一系列提议，原因在于其有悖于作为大西洋联盟核心的“开放性”政策。她强调，目前尚不清楚俄是否准备在会谈后减少其在乌周边的军事集结，欧洲安全问题的决策过程必须有乌方参与，“美俄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俄美双方除重申各自在安全问题上的长期立场外，还纷纷在会场外放出“狠话”。里亚布科夫说，俄罗斯需要看到北约的行动，“如果谈判破裂，俄罗斯将以军事技术的方式作出回应”。英国路透社认为，俄方事实上是暗示可能在欧洲重新部署中程核导弹。美国《华尔街日报》援引所谓知情人士的话说，华盛顿如今不太可能实施最大规模的能源或金融制裁，因此转而考虑采取更有针对性的措施，诸如设置出口壁垒以阻止向俄出售尖端芯片等有一定比例的美国技术、零件的产品。

  不过，一场持续7个半小时的谈判，也不可能从头吵到尾，否则直接掀掉谈判桌岂非更简单？据《华尔街日报》报道，里亚布科夫在强调俄无意“进攻”乌克兰，也不可能这样做的同时，认为俄美对话并非毫无希望，“双方以及俄罗斯同北约就安全保障问题达成协议的基础是存在的”。路透社则报道称，美国有兴趣按照现已失效的美俄《中导条约》原则就中导导弹达成协议，“美方愿意与俄讨论其提出的限制军演规模和范围的提议”。

  关于是否将继续通过类似对话方式讨论欧洲安全问题，俄美均未声明退出，而是为再次会晤敞开大门。与此同时，美俄双方一致认为，“核战争打不赢，也打不得”。

  俄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11日表示，安全保障磋商不设截止日期，但莫斯科反对无休止地拖延这一进程。俄卫星通讯社援引他的话称，安全保障磋商的结果很重要，不应单单是为了“走过场”，“类似对话还将举行几轮，然后才能勾画出比较清晰的轮廓”。他说，暂未打算举行新一轮高层会谈，“认为通过一轮会谈就能达成全面成果，这就太天真了”。

欧洲战争阴云远未散去

  其实，俄战略界普遍的看法是俄美就安全保障问题进行磋商的结果符合预期，当前最重要的是要了解如果美西方拒绝莫斯科在关键问题上提议的后果是什么。

  俄智库国际事务委员会项目主任季莫菲耶夫表示，美国及其西方盟友早在会晤前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表达各自看法，因此当前对话结果实属意料之中。莫斯科清晰明了地阐明自身立场，它做好了准备且没有任何犹豫。严格来说，俄决策层希望全面讨论所有这些问题，特别是作为俄罗斯最为关切的北约东扩问题。与此相反，美方避重就轻，一方面，美拒绝向俄保证北约不再东扩的立场没有改变；另一方面，准备讨论俄提交给他们清单中的军控问题，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甚至有“可能回到《中导条约》”等言论。

  俄智库外交与国防政策委员会主席团主席卢基扬诺夫指出，俄美安全对话未取得突破，双方在谈判思路上存在根本性差别。俄方坚持在政治层面展开对话，包括围绕安全原则和冷战后欧洲安全架构等问题进行讨论；美国则希望将安全对话的重点从政治问题转向军事技术领域。

  英美俄罗斯问题专家告诉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美西方的制裁对俄罗斯无效”。言外之意，美西方打压俄罗斯的政策工具箱快见底了。

  前英国驻俄罗斯大使布伦顿说，制裁不起作用，俄罗斯变得更加坚定，同时美西方也十分僵化，“双方距离真正非常危险的安全对抗点越来越近”。

  美国乔治城大学欧亚、俄罗斯和东欧研究中心名誉主任斯滕特也承认，尽管拟议当中的惩罚性措施“相当全面”，但制裁威胁无法让俄罗斯退缩。无论是设置出口壁垒还是将俄踢出国际金融体系，都无法吓阻俄罗斯，欧洲爆发战争的阴云并未散去。

俄对美西方不抱幻想

  去年11月18日，俄总统普京出席外交部部务扩大会议并发表讲话，清晰、全面地阐述了俄对美西方的政策。甚至俄美关于安全保障的条约、俄与北约安全措施的协议两个草案，都是普京在这次会议上给俄外长拉夫罗夫布置的“作业”。

  普京指出，对俄罗斯来说，最尖锐和最敏感的首先是乌克兰内部危机，很不幸它远未得到解决。西方正通过向基辅提供致命性现代武器、在黑海以及靠近俄罗斯的其他地区举行挑衅性军事演习，加剧紧张局势。

  普京提醒俄外交人员注意，经过几轮向东扩张，北约的军事基础设施就在俄罗斯边界，反导防御系统已经部署在罗马尼亚和波兰，而更改MK-41垂直发射系统的软件只需几分钟。他为此要求拉夫罗夫：“为确保我们在此方向的安全问题，有必要让美国和北约向俄罗斯提供有法律约束力的长期保证，因为俄不知道明天那里可能会发生什么。”

  随后，普京先后点评俄罗斯与欧盟、北约和美国之间的关系。他说，无视在政治、经济和人文交流领域互动的明显好处，欧盟继续以制裁、不友好的行动和毫无根据的指责来对待俄罗斯，俄欧合作机会正在缩小。

  普京指出，俄罗斯与北约之间的关系令人沮丧，北约正表现出明显的对抗态度，顽固且明显地将其军事基础设施靠近俄罗斯的边界。此外，北约主动打破所有对话机制，在没有解释原因的情况下采取突然行动驱逐俄罗斯外交官。

  普京还表示，上述情形也适用于俄美关系，这些关系都处于不理想的状态。五年前，美国执政当局开始采取挑衅性政策，针对俄罗斯外交官实行大规模禁令和限制，贻害至今。

  尽管普京对美国并“不抱幻想”，但还是试图通过对话逐步调整、理顺关系。去年6月俄美“日内瓦峰会”后，两国虽在战略稳定、信息安全领域取得有限进展，在双边外交、地区安全问题上却依旧一次次探底。

“十年谈判胜过一日战争”

  按照计划，俄罗斯在12、13日先后与北约和欧安组织举行对话。舆论普遍认为，10日举行的俄美安全对话最为关键，为接下来的两场对话定下了基调。

  与北约对话，俄可视为俄美对话的扩大版。去年12月17日，俄方公开了《俄与北约安全措施的协议草案》，要求排除北约进一步扩张和乌克兰加入北约的可能；除俄与北约成员国同意的特殊情况外，北约不得在1997年5月前已部署兵力和武器的国家之外部署额外兵力和武器；北约放弃在乌克兰、东欧、外高加索、中亚的任何军事活动；不在可向对方领土发起攻击的地方部署中短程导弹。

  里亚布科夫1月6日在接受俄媒体采访时表示，针对与北约围绕安全保障问题的对话，俄罗斯并不会采取“否定一切”的立场，而是努力寻求基于利益平衡的解决方案，“我方立场将相当强硬，除此外不会有其他态度，之前我们总是在‘说服’对话者，但就像克雷洛夫寓言总结出来的结果——言者谆谆，听者藐藐”。他说，协议的不可分割和必要内容包括北约不再靠近俄边界、不再接收新成员、不在包括乌克兰在内的相关领土上部署武器和进行挑衅性演习。

  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在1月8日举行的该组织成员国外长视频会议后表示，北约有意与俄罗斯进行成果丰硕的对话，但是不会就关键安全问题以及各国加入北约的权利问题做出妥协。他说，“各国外长讨论了安全和国防问题，形成了统一立场”。

  曾于1998年至2004年担任5年多外长的俄罗斯智库国际事务委员会主席伊戈尔·伊万诺夫此前表示，俄美、俄与北约以及欧安组织之间就关键安全问题展开的谈判既艰难又重要，不能指望迅速达成协议，更不要幻想做出激进决定，“近年来各方立场分歧巨大，几乎所有军控机制、安全领域的国际法或遭破坏或不受尊重”。不过，他说谈判是在为达成协议提供机会，“人们应当牢记‘十年谈判胜过一日战争’——时至今日，我的老师、苏联外长格罗米科的话仍十分英明！”

  （本报莫斯科1月12日电 本报驻莫斯科记者 韩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