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四五年摸索,我决定着手写作正式的语言学论文。在1986年完成第一篇论文“语言冗余信息的容忍度”,一投不中,于是二投《现代外语》。在等待回音的过程中,我对妻子说:“如果这篇论文不能发表,从此我陪你玩到老。”这话听起来是赌气,其实是自我调侃加上内心里的自信。如果一个人做什么事,全无自信,那还做它干什么?这个打赌是认真的,不是说着玩儿的。因为我的写作是认真的。我一向的观点是:可以让人说我做的工作这儿不成熟,那儿不成熟,但不能让人说我做出来的工作是对前人无价值的重复。我十分尊重严肃的高水平的介绍、引进与评述,不吸收别人的介绍与引进,也没有我的今天,但自己的脾性却宁愿开垦生荒。我自信“语言冗余信息的容忍度”不是无价值的重复,是有自己思想的东西。如果这样的开拓工作不被学界接受,我的前面还有什么希望呢?或者说一个不理睬开拓的学界还有什么值得我去单相思呢?这个东西后来登在《现代外语》(主编张达三先生)首篇,并没有使我神气十足起来,因为一次成功的偶然性太大。我必须让人再次检验我。第二篇东西“言语假信息:兼论Grice合作原则的拯救”(与权威Grice的意见正相反)于次年(1987年)发表在《外国语》(版权页上没有公布编辑部名单)上。这两篇论文的发表,对我个人的“拯救”是不言自明的,否则我真会一玩到老!两篇论文发表这件事说明:第一社会评价机制对我说话了:你能做语言学这件事;第二社会评价机制还是肯定创造性工作的。这两点意义影响了我22年来的研究思路,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在迄今为止的69篇文章中,大约有2/3以新的思想为主1/3是解释别人的东西。四本专著,则完全是自己的理论尝试,当然还有许多不成熟。
——摘自《摘取我够得着的葡萄》,钱冠连著《语言:人类最后的家园》,商务印书馆
当你们做博士候选人(一般称为“博士生”)时,我曾要求过:
发表过一点作品。以便从中看出,你是否适合于以学术研究为自己一生的事业,你是否有创造的(请注意:不是“解释的或者诠释的”)潜能。
英文写作好。以免以后博士论文以英文行文时,导师还要为他/她的文字操心。一个行文不过关的人,哪能将全部心思放到开掘思想上?哪能拿出优秀的有创见的博士论文?
人品必须好。我极为看重人品对学品的影响与渗透。一个没有好的人格的人,是不可能有什么学术前途的。举例来说,如无人品上的坚忍不拔、宽容待人、求实、谦虚谨慎、有自主的个性、讲情义与淡泊名利,就会在学品上表现为下列相应的缺陷:(1)因为人品上不是坚忍不拔,那么,在学术上有所突破之前就放弃了;(2)做人不宽容别人的人,就不能在学术上吸纳百川、向各种学术流派甚至向反对自己的学术思想学习;(3)不求实的人,学术研究中,要不就是与真理擦肩而过,要不就是不顾事实地胡说八道;(4)为人刚愎自用者,学术上一定是跋扈霸道、不懂装懂;(5)无自主个性的人,一方面,不能走自己的路,蹊径独辟,其结果,永远也不能超过自己的导师;另一方面,他也不会滋长学派与流派意识,而一个没有学派意识与流派意识的人,是不能做一个有成就的学者的;(6)对自己的父母、师长、师兄弟与一切帮助过自己的人无情、无义、无信的人,学术上一定得不到四方八面的关照与提携。得不到清醒的旁观者的指点;(7)名利心太重,就没有一颗宁静的心,就会在学术上毫无智慧。因为只有宁静才能生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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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的第一周,请你们到文科基地的阅览室,浏览所有的书,不仅是你那个专业的书,它们是怎么分类的?它们在书架的哪一处?索引的方法是什么?这样做的目的,第一是方便以后借阅;第二,要有大视野。
——摘自《博士候选人第一课》,钱冠连著《眼光与定力》,复旦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