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把握复杂“连接”

  【长城走笔】

  随着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人类进入到万物互联的时代，各种网络和系统建立起的“连接”越来越复杂，给社会包括战争带来巨大改变，正逐步颠覆战争的形态和人类的认知。

  连接是网络的本质，是为实现某种功能，使事物或要素之间建立关系。人类能够从自然界众多物种中胜出，最主要的原因是具有更发达的“连接”能力。这里的“连接”可以是日常看得见的以各种媒介建立起的联系，也可以是看不见的物体对物体的影响，也可以是基于故事、理论、情感、信仰等建立起的共同想象，等等。人类或基于生存需要，或基于价值追求，或基于共同想象，从最早的群体间沟通，学会使用工具、制造机器、分工协作，到形成国家及各类组织机构，都是因为建立了某种“连接”关系，才不断地进化强大。计算机和互联网的深度运用，加快了“连接”的速度和复杂性，形成了全球性的金融网、交通网和生态圈。我军最早的“连接”可追溯到毛泽东主席提出的人民战争，我们建立了党组织、团组织、军人委员会、群众组织等，基于共同的信仰和价值追求，通过层层相连的“网络”发挥作用，最后赢得了革命战争的胜利。未来战争将建立更加广泛、深度的“连接”，物资流、武器流、信息流、生物流、人员流相互交融、相互影响、相互作用，可以说，正确把握复杂“连接”，认识其规律，已成为战争制胜的关键。

  结构决定功能，而“连接”决定结构。一个系统实现某种功能，由其基本要素和连接方法决定，而连接方法往往起决定性作用。如电动汽车和传统汽车实现的功能一样，而传统汽车需要内燃机和大量的传动系统，电动汽车则只需电线连接，电机驱动即可，连接方法的改变使其内部结构产生巨大区别，极大简化了生产、维修、保养等环节。我们研究、使用武器装备和各类平台也一样，建立什么样的“连接”，就会带来什么样的功能。“连接”数量的增大将会改变事物的本质。复杂网络系统有一个重要的性质就是涌现性，即整体大于局部之和，“1+1>2”或是“1+1≠2”，等于其他的功能性质，即随着“连接”数量或节点的增加，网络或系统就会从量变到质变。战争作为复杂系统，其一个1000人的组织较一个10人的组织，一个100万人的组织较一个10万人的组织，都有一个指数级“质”的变化，都将会涌现出更加强大的力量和更多的功能，就像大海相较于一滴水一样，整体的性质和功能发生了巨大改变。但有一个前提是要建立有效“连接”，保证每个个体或要素能够自组织地发挥创造力，使人、指挥机构、武器平台在某些领域，实现跨层级的自主协同和控制。

  复杂网络有其稳定性特点，也有其脆弱性特点，主要由其“连接”模式决定。当我们发现一个组织或是系统出现问题时，往往更多关注个体或是要素，而忽略了整个系统“连接”的问题。如一辆车被撞坏不能行驶，往往不仅是某个部件损坏，而且更多的是部件的“连接”关系遭到损坏。我们在处理各种矛盾问题时，就要从整个系统进行关联思考。网络化使系统更加复杂，关键的“连接”节点显得愈发重要。军事组织是一个特殊的复杂网络，各种组织、建制单位、武器系统，还有跨军兵种的协同，连接的类型、方式不同，将导致整个网络的结构、性质、规律加速改变，战争的结果也将不同。以前的战争在陆、海、空三维战场较量，连接的节点相对较少，以人力、机械、火力就可取得相应优势，而复杂网络的出现，使战争拓展到金融、数据、通信、算法、认知等多维战场，连接的节点呈指数式增加，时间大幅压缩，战争效能极大提高。在未来，最先实现网络聚合“连接”的国家，所形成的竞争优势，将使其他国家望尘莫及，国家军事力量和整体实力的代差也会越来越大，这就使我们的指挥员不仅要有高超的指挥艺术，在关键棋招上建立“连接”、赢得优势，更要站在全局高度，在脑海中有一幅全息的网络地图，用动态发展、相互关联的网络思维来把控局势、塑造优势。

  国防大学教授胡晓峰在《战争科学论》一书中讲道：“网络只遵从自己的规律，你不了解这些规律，就是创新也可能犯判断错误。”军队的超级节点是什么，取决于我们采用什么样的连接模式。未来战争如何管控危机、消除危险，取决于我们对网络连接规律的把握，取决于我们能否更快地调整和改变连接模式，既发挥其连接的稳定性，又防止其脆弱性，从而达到保护超级节点的目的。

  （作者：张盼超 侯志军，分别系国防大学联合作战学院硕士研究生、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