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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1年10月29日 星期五

    慧眼识句品《水浒》

    作者:何玉茹 《光明日报》( 2021年10月29日 15版)

      王力平的《水浒例话》总共有65篇文章,题目都是取自《水浒传》里的句子。这些句子在《水浒传》里也许不显山显水,但被个别地拎出来,立刻有了不同凡响的感觉。

      比如“姓鲁,讳个达字”,仅六个字,作者说:“我更愿意把这句自我介绍看作是对鲁智深人物性格的白描。”他从人们对鲁提辖的敬重说到“名讳文化”,说到鲁达的知其一不知其二,懒得去弄明白,然后说,“话虽错了,却错得有几分可爱。若是中规中矩地说一句‘姓鲁,名达’,反倒觉得寡淡无味,没啥意趣了。”作者意犹未尽,又说出了四层意思来:若以第三人称视角描绘这种微妙的人物心理几乎是不可能的;中国古典文学总是借助人物语言、行为以白描手法刻画人物心理;施耐庵以一言当十言、百言,是凭借对“这一个”的熟悉,为人物代言;为人物立心,有心之言,才是有艺术价值的语言。

      作者显然是借用《水浒传》,谈自己体味的写作技法。《洒家去打死了那厮》谈人物性格的塑造离不开特定的人物关系和环境,《坐了两个时辰》谈人物性格的多面性和统一性,《洒家特地要消遣你》是小说情节的曲折性和趣味性,《三拳真个打死了他》是谈文学语言的音乐性……如此一篇又一篇,几乎篇篇给人新鲜感,如淘不完的泉水。自然也由于《水浒传》里可说的句子太多了,随便一首歌谣,都可在人物之间形成别有意味的关系,引出“实处落笔,虚处传情,虚实相生”的分析来。

      说是借用,细细体味,又觉得文章更多地属有感而发。借用是作为局外人而言的,有感而发则是身居其中,与小说几乎是同呼吸共悲喜了。文章的语言看似理性十足,但字里行间分明透出感性的气息。

      比如《端的使得好》一篇里:“从林冲大声喝彩时的神采飞扬,到‘先自手软了’的忍气吞声,之间是一个巨大的跌宕,也是林冲性格中的两个不同侧面。小说以林冲神采飞扬的性格侧面,承接鲁智深如长风巨浪、粗犷不羁的故事;以林冲忍气吞声的性格侧面,开始他自己如阴云低锁、沉闷压抑的情节,接合部的衔接过渡如水到渠成,了无痕迹。不禁要为作者高超的艺术手法叫一声:端的使得好!”这当然是在由衷地为施耐庵的艺术手法叫好,但谁能说没含了对小说人物情不自禁的爱惜呢。

      数了数,涉及林冲、鲁智深的篇章,竟有20篇之多。我想,与其说是施耐庵把这两个人物写得好,倒不如说是王力平的情感倾斜。相信他在阅读和评价这两个人物的时候,并未意识到篇幅的多少,怕是只剩了满眼的金句和人物的音容笑貌。

      激情澎湃之余,王力平也提到:“就人物塑造而言,《水浒传》的人物塑造还基本属于英国作家福斯特所说的‘扁平人物’。但显然,施耐庵已经窥见了人物性格丰富性的魅力。”这一评价颇合我意,多年不读《水浒传》了,除了“扁平人物”,还由于对它写人物心理的不满足。

      我对《水浒传》也曾爱不释手,对它写人物的细节尤其难忘,后来,我被西方小说的心理描写深深吸引,那确是一个更加微妙、深邃的世界。就在我以为《水浒传》已被我彻底遗忘时,一本《水浒例话》重新开启了我年轻时的阅读记忆。我意识到,《水浒传》对我写作的影响一直都在,比如对人物、细节的看重,谁能说清这看重到底是来自东方还是西方?

      《水浒传》是古典的,对它的评点却可以是现代的。在我看来,《水浒例话》的新鲜好读,正因其现代视角。比如《把这件事不记心了》一篇,谈到了林冲的“遗忘”,说林冲已有太多割舍不掉的眷恋和利益,所以几日寻不到仇敌就把这事“放慢了”“不记心了”。“心理学研究表明,当受到某种情绪或特定动机的压抑时,更容易出现‘遗忘’。林冲只能遗忘。”这种遗忘是什么?是潜意识里息事宁人的生存态度啊。而潜意识,正是现当代作家和评论家才会自觉关注的。《水浒例话》中多次提到“扁平人物”“叙事视角”“心理描写”“人物关系”“人物性格的多面性”等,这些都是现当代作家熟知的词汇,重要的是,在此,它们都指向了具体的句子或情节。就这样,古典和现代有趣地联系在了一起。

      (作者:何玉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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