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荥阳市高村乡官庄村西部,是荥阳官庄遗址,这里远离喧嚣,古朴宁静。郑州大学考古专业田野考古实践基地也在这里。
近日,郑州大学考古学团队在考古发掘基础上,利用碳十四测年,确定荥阳官庄遗址的铸铜作坊是世界范围内已知最古老的铸币作坊。研究成果在国际刊物《古物》上发表,得到国内外多家媒体的转引和报道。
2010年以来,荥阳官庄遗址已三次入选“河南省五大考古新发现”,两次入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终评,并被列为河南省文物保护单位、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11年,郑州大学将官庄遗址作为考古基地,并逐步建设成为考古专业教学实习基地和学科建设平台。经过10余年的奋斗,郑州大学考古人在这片遗址上,不仅取得一个个丰硕的成果,而且培养了一批又一批考古人才,为建设中国特色中国风格中国气派的考古学贡献出自己的力量。
追溯:国宝是如何挖出来的
官庄遗址于1984年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时发现,遗迹十分丰富。2010年,配合南水北调中线工程建设,郑州大学在遗址南部的干渠占压范围内进行发掘,发现了一条西周晚期前后人工挖掘的壕沟。后续勘探表明,这条壕沟环绕遗址的南、东和北部。郑州大学考古学科带头人韩国河教授敏锐地意识到,有壕就很可能有城,而目前西周时期有城墙的遗址很少,官庄遗址发现的壕沟非常重要,值得进一步开展田野工作。
2011年开始,经国家文物局批准,郑州大学历史学院联合相关单位展开了对官庄遗址的考古工作,很快就在遗址北部发现了由两重壕沟环绕的小城。这多重防御设施保护的是什么呢?带着这个疑问,考古队将本科生实习的重点区域放在了小城内。意外发现接连不断,小城南侧又发现了一重环壕环绕的大城。对城壕的解剖表明,这是一座完整的西周至春秋时期的城市遗址,大小城均始建于两周之际,至战国早期填平。
这种大小城南北相连,外侧又围以多重环壕的结构非常独特,在先秦城市中尚属首见。小城内的铜器墓、马坑和出有炭化粟粒的窖穴表明城内居住有贵族人群,并且存储有较多粮食。城内还发现有较多手工业遗存、祭祀坑等。“官庄遗址可能是和物质生产、存储或转运有关的一个城,担负特定的战略功能,不是一般的城邑。对其进行深入研究,有助于理解先秦城市的类别与功能分化。”韩国河说。
此后的持续发掘表明,这里有多处制陶作坊和铸铜作坊。其中位于大城中北部的铸铜作坊面积约2000平方米,作坊的产品有容器、兵器、工具、车马器等。这是目前所见春秋早中期铸铜遗存最丰富的作坊,集中展现了铜器技术风格由西周向春秋的转换,是探讨中国古代青铜器发展演变的重要资料。
近日,研究又确定铸铜作坊是世界范围内已知最古老的铸币作坊。官庄铸币遗存年代的测定权威性如何?郑州大学历史学院副院长、官庄考古领队郜向平解释:“考古团队选择和铸币遗存共出的木炭和炭化小米作为碳十四方法测年样品,并通过选取连续堆积单位样品提高测年精度。”铸币作坊遗址的发现不仅对于研究货币的生产年代能够提供明确的考古学依据,更能够反映金属货币发展过程中的社会经济机制。
现状:“小遗址”做出“大文章”
官庄遗址的面积仅约130万平方米,属于中小型遗址。中小型遗址内涵相对简单,且多不见于文献记载,对于其性质和归属的论证,难度更大。因此,官庄遗址的发掘需要在和历史文献对应之外寻求新的思路。
官庄考古队首先是把勘探和发掘密切结合起来,从布局入手探讨遗址性质和功能。2010至2012年即组织了对遗址的全面勘探,发现了外壕和小城、大城,由此确定了遗址的基本布局。此后,坚持把重点勘探和小规模发掘相结合,通过细致勘探确定发掘区,然后布方发掘。在勘探中,特别注意壕沟、道路以及烧土铜渣等标志遗存的分布情况。借助RTK等新的测量技术,考古队将全部探孔录入地理信息系统,勘探图就变成了有待于探寻、验证的“藏宝图”。
迄今为止,依托官庄遗址考古发掘与研究,已出版考古报告1部、简报和论文20余篇,学位论文4篇。此外借由制陶、铸铜作坊的发现和发掘,考古队联合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等单位对官庄遗址开展了多学科合作研究,涉及冶金、环境、动植物等多个领域,推进了对周代中原地区人群构成、资源获取、手工业生产和产品流通的认识。
官庄考古实践基地是郑州大学考古专业立足中原历史文化开展田野考古教学研究的一个基点,也是郑州大学中原历史文化学科十年来建设发展的一个缩影。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郑州大学历史学院院长、学科首席教授刘庆柱说:“郑州大学考古学科致力于用考古资料阐释中华文明,促进文化与国家认同。”
刘庆柱介绍,近年来,考古学科致力于中华文明渊源,以及都城等国家层面文化的研究,组织实施了“中华文明根系研究”重大课题,目前正在组织论证“中原与边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重大课题。郑州大学与河南省文物局合建了“黄河考古研究院”,与洛阳市人民政府合建了三个研究院,围绕夏文化研究、郑州西北部考古、古代陵寝制度、中原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开展合作研究。经过多年建设,在汇聚高层次人才、搭建多学科平台、实施重大科研项目、提升人才培养质量方面都取得了显著成绩。
建设:独具特色的专业人才培养模式
考古队师生们对深入田野、追寻遗忘的过去,对话时光、享受考古的乐趣赞不绝口。“在远离喧闹繁华的乡野间,我们师生一起为发现新的重要遗迹现象而兴奋,为弄清楚复杂的层位关系而反复思索。在日复一日的发掘与整理工作中,我们掌握了田野发掘的科学方法,体味到了探索未知的快乐,也学到了面对困难乐观向上、不断进取的生活态度。”历史学院2009级本科生常乐在这段难忘经历的激励下不断前行,如今已成为郑州大学历史学院的青年教师。
考古学是一门实践性非常强的学科,国内外高校的考古专业无不将田野考古实习作为人才培养的核心环节,实践基地的建设水平也成为考古专业人才培养的决定性因素。郑州大学2010年对官庄遗址的发掘,就有多名研究生参与,2011年即开始实践基地的建设。官庄遗址堆积深厚、遗迹复杂,一个学期的本科生实习通常很难完成年度发掘任务,经过探索,形成了秋季本科生实习、次年春季研究生收尾的专业实践教学模式。
10年来,针对考古学科的基本特性和社会需求,形成了一套独具特色的专业实践教学模式:高标准配备实习指导教师团队。每年本科生实习都组成包含5~6名教师的教学团队,师生比达到1:5,还有技术人员与研究生协助教学,使每位学生都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指导。老师们奋战在一线,采用“看我做,学我做,跟我做”的教学方式,向学生传授专业技能和考古人应有的品格和精神。
10年来,先后有200余名本科生与百余名研究生参加了专业实习,官庄考古实践基地也逐渐成为一个开放的教学科研场所,还接收中山大学、香港中文大学等高校的学生参加专业实践。曾在官庄参加本科田野考古实习的一些学生,在攻读博士学位后回母校任职,人才培养反哺学科发展的效应已初步显现。
实习带队教师朱津介绍,官庄田野考古实践基地也是青年教师的交流学习平台。按照郑州大学考古专业的传统,新入职教师都要先参加为期一个学期的田野实习,不同专业领域的青年教师立足田野,从各自专业角度开展对官庄遗址的研究,包括环境考古、植物考古、动物考古、冶金考古、体质人类学等领域,开展古代生业、人地互动、生产技术等多角度研究,形成了多学科的师资团队,推动了教学研究水平的提升,在做好遗产保护工作、壮大考古队伍以及国际交流等诸多领域积极实践。
(本报记者 王胜昔 本报通讯员 李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