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应用是否规范决定了科技应用成果的善恶

    【把脉】  

    毫无疑问，科学技术是促进人类健康、社会进步的重要因素。但科技进步也是一把双刃剑，在一些方面会对健康产生消极的负面影响。近期关于医疗美容、网络游戏规范发展的讨论，都涉及其对健康的不良影响。要发挥科技进步对人类健康的促进作用，避免和克服其负面影响，寻找有效途径实现科技进步和健康促进良性互动，越来越成为重要的社会和政策关切。

    科技进步对健康的影响，包括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直接影响最直观的体现是新的科学成果和尖端科技广泛应用于医学领域。科技进步推动了医学事业的快速进步，但也带来新的挑战。比如利用生物遗传工程、基因工程等高科技技术开发的药品，可以治疗许多常规疗法很难治疗的疑难疾病，甚至过去被认为无法治疗的不治之症。但是基因工程也带来了被广泛关注的伦理问题，包括在不同主体之间无法公平分配基因工程的代内伦理问题；在当代人和下一代人之间分配与传承的代际伦理问题；可能会对生态环境产生影响的环境伦理问题等，这些都对未来的人类健康产生潜在风险。再比如一些新的手术技术可以帮助弥补人体上的伤残和缺陷，不仅促进身体健康，还能促进心理健康。现在已经不局限于整复专科，而且在医美领域逐步扩大应用。但一些过度的应用，比如小腿神经离断瘦腿手术、断骨增高手术等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科技进步对健康的间接影响，主要体现在新的科技应用对生活方式和生活环境产生影响，进而影响人们的健康。当前最受关注的是互联网对健康的影响。一方面，以互联网等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术已经融入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给人们的生产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成为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另一方面，互联网在深刻改变人们的学习、生产和生活方式的同时对健康的负面影响也不可忽视。首先体现在对视觉健康的影响。随着互联网在城乡的普及，孩子们很容易被互联网所吸引，从小过早接触电子产品，特别是网络游戏，导致孩子的视力受到一定的影响。其次，互联网的普及还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人们睡眠时间和睡眠质量的下降。2019年《中国熬夜晚睡年轻人白皮书》显示，“知夜晚而不睡”的人群超过1/3，近42.6%的人群通常在晚上10~11点间入睡，33.7%的人会在11~12点入睡。互联网电子产品的普及给了年轻人更多的选择，过度的网上娱乐、追剧、游戏加剧了年轻人的熬夜晚睡现象。长期睡眠不足、睡眠质量低下可能会导致情绪焦虑、脱发、心源性猝死等问题。

    更重要的是，互联网应用还会对心理健康产生影响。“网络心理障碍”，也就是无节制地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在互联网上持续进行聊天、玩网络游戏等活动，以致离开网络就会产生各种病症，俗称上网成瘾，已经是当前很突出的精神卫生问题。有统计数据表明，全世界范围内青少年过度依赖网络的发病率是6％，我国的比例接近10％。2018年，世界卫生组织将“游戏成瘾”列入精神疾病范畴。《2020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显示，我国上网玩游戏的未成年网民比例为62.5%，较2019年的61.0%提升1.5个百分点。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互联网的广泛利用帮助解决了很多疫情所带来的生活、学习、工作困难，但也已经有研究指出，新冠肺炎疫情给人们带来了互联网使用的焦虑，比如学生在网络学习中产生的焦虑。

    科技进步也会对健康产生负面影响，是不是就不要应用这些科技成果，甚至不要这些科技创新？答案显然是不能因噎废食。科技本身无善无恶，科技应用是否规范，决定了科技应用结果的善恶。科技应用对人们健康产生影响，涉及技术创新、应用模式和管理制度三个环节。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在三个环节的创新，是推动科技应用的关键，在三个环节规范的创新，是减少或避免科技应用对健康负面影响的关键。

    首先，在技术创新环节，必须守住伦理的底线。科技创新在为人类创造福利的同时，不能挑战人类的伦理底线，破坏人类的生存基础，也就是1949年《科学家宪章》所说的，要“用最有益于全人类的方法促进科学的发展”。2019年，我国成立国家科技伦理委员会，标志着我国在把创新作为国家战略的同时，更加强调有责任的、坚持正确价值观的科技创新。

    其次，在应用模式环节，必须守住生命至上的底线，坚持健康导向。科技在健康领域的应用，根本目的是服务于人的健康。所以当一些科技应用经过专业论证明确会导致对健康的损害，就必须严格禁止应用。比如近期国家有关部门禁止了以“瘦腿”为目的的“小腿神经断离术”，之前还禁止了“断骨增高”等专家判定存在严重安全性问题的手术。如果一些科技应用可能会损害人的健康，就必须在应用开发中设定避免损害健康的模式。比如在手机应用和网络游戏软件上设定青少年提醒、防沉迷模式、未成年识别和限制游戏时间、游戏消费等功能，并用技术保障这些设定能够得到落实，这应该是当下整治青少年网络环境的重点。

    最后，在管理制度环节，必须坚持健康优先发展理念，落实“将健康融入所有政策”。将健康融入所有政策，是新时期必须坚持的正确的卫生与健康工作方针之一，也是科技创新和应用必须遵循的重要方针。因为科技进步的根本目的是促进以人为本的发展，而健康是人全面发展的基础。健康是1，其他是后面的0,没有1,再多的0也没有意义。落实将健康融入所有政策，重要的保障是建立健康影响评价评估制度。具体到科技创新和应用的管理，就是要对可能对公众健康产生影响的科技创新应用系统开展调查、分析、预测、评估，提出预防或者减轻不良健康影响的对策和措施，建立相关政策和制度。

    当然，再严格的规范，都有可能存在漏洞。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减少甚至避免科技对人的健康的负面影响，离不开每一个人关注健康、重视健康、珍爱健康的自律和努力。

    （作者：陈秋霖，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中国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