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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1年08月20日 星期五

    香草

    作者:郭立泉 《光明日报》( 2021年08月20日 15版)

        草桥沟的两岸,庄稼是永远的主角。然而,有主角就有配角。在庄稼地里,也会有野草一茬茬地窜出来。河子西是一台大戏,仅仅有主角,是成不了一台大戏的。

        香草,就是河子西的配角之一。在配角里,它的戏也不像曲曲菜、葍子苗、蔓蔓子草那么多。在河子西绿意盎然的大舞台上,香草是配角里的配角,是那种只有几句台词、一闪而过的角色。它的棵子没有那么高,也就半米来高;它的根子扎得没有那么深,一弯腰就能拔出来;它的叶子没有那么大,细小的叶片可怜兮兮地排在长长的枝子上;它的小花也没有那么艳,绿扑扑的小花瓣透着一点白,内敛低调。

        然而就是这其貌不扬的小身子,通体透着一种异香,整个草桥沟两岸,没有香过它的,就像有些经典剧目的配角,比主角还要令人难以忘怀。

        我在河子西边放猪边剜菜。我给这头猪起名为“老海”,篮子里的菜已经满了,就等着猪把肚子吃圆了。那些曲曲菜、扫帚菜是它的最爱。老海的拱嘴很厉害,它不光把甜酒棵长在地上的茎叶吃光了,连埋在土里的块根也三嘴两嘴地拱出来,嘎吱嘎吱就吞到肚子里。但对香草,它连看也不看一眼。

        沟坡上漫过来一片云,这片云也是一群吃货,边吃边咩咩地叫着。云朵的后面跟着小懒倌,甩着鞭子吆喝着那片云。我问,这么香的东西,老海咋不吃呢?小懒倌说:“香草是吃工资的城里人,抹香脂雪花膏的,穿高跟鞋的,走起路来咔哒咔哒的。它太香了,猪降不了这一口儿。就像城里的大小姐,村里的小伙子再好,人家也不跟咱,跟也不能要,中看不中用。”说着,露出一口金牙,哈哈笑着撵那片白云去了。

        香草,禾本科一年生草本植物,学名大画眉草,又叫蚊子草、香香草,高15至60厘米,花果期8至10月。香草又叫星星草,它米粒儿大的花朵,真像夜空中的星星,闪闪烁烁。就是这最小的身子,散发出了河子西最浓郁最好闻的香味儿。这股香味儿,是它身上的胎记。

        其实,在河子西,每一株草都有自己独特的香气,比如芦苇,比如茅针,比如蔓蔓子草、灰灰菜,它们的气味或浓或淡,或刚或柔,只要靠近它们,气味就会环绕住你。香草,就更不用说了。你要是把一株香草弄断了,它的香味就和你不散伙了。

        香草叶子不多,挺着长长的枝子。种子和荠菜的有点像,但熟透的荠菜种子长得横七竖八,没有章法,香草的种子却是整整齐齐,规矩得多。

        雨果说:“所有的植物都是一盏灯,而香味就是它的光。”几十年过去了,大地上香草的倩影越来越少,但它身上的缕缕香气,却从童年的河子西一路追来,充盈着我的嗅觉世界。

        (作者:郭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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