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八路军“偷师学艺”的美国军官卡尔逊

    【中国共产党对外交往回眸】

    “大西洋上吹来一日豪雨，把华盛顿的天空洗得纤尘不染，晶莹澄碧。

    当我站在阿灵顿公墓埃文思·福·卡尔逊将军墓碑之前的时候，

    一片灿烂的阳光照射在我的脸上，

    一滴泪水却静静地流向我的心底。”

    这段话摘自我国著名作家刘白羽晚年所写的一篇文章，文章深情回忆了一位真诚而坚定地支持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的美国友人，埃文思·卡尔逊。

    卡尔逊（1896年—1947年）是美国纽约州人，早年毕业于西点军校，一生中数度访华，两次来到敌后抗日根据地，也是第一个到访延安的美国军官，亲眼见证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战决心和军事智慧。更为传奇的是，卡尔逊将“偷师”学到的八路军作战理论和方法运用到太平洋战场，奇袭日军大获全胜，被誉为美国的“游击之父”。

    卡尔逊曾于1927年和1933年两次来华，中华民族的深厚底蕴和中国人民顽强拼搏的精神深深打动了他，卡尔逊开始理解、同情和尊重中国。1937年春天，卡尔逊第三次来到中国，在上海美国总领事馆海军武官处任职。

    此次来华，卡尔逊读到了他的朋友埃德加·斯诺的《红星照耀中国》（即《西行漫记》）一书的初稿，对中国共产党和八路军产生了浓厚兴趣。1937年11月下旬，卡尔逊从南京出发，开始对中国共产党的考察之旅，后来证明也是他对于八路军战术的“学习之旅”。卡尔逊两次深入敌后根据地，前后历时8个月，足迹遍及延安和北方所有抗日根据地，经历了许多次战斗，也与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进行了深入交谈。

    1938年5月5日夜，毛泽东在延安窑洞中会见了卡尔逊。这也是毛泽东第一次直接与一位具有官方身份的美国人进行交谈。卡尔逊在日记中这样写道：“我走进屋子，面对着的是一位高大的人。他那狮子似的头，主宰着健壮的体魄，又长又厚的黑发从中间分开，向后梳着，一双和蔼的眼睛望着我，一副幻想家的容颜。”毛泽东与卡尔逊一直聊天到次日凌晨，内容主要是对当前形势的分析和对中国未来的预言。毛泽东给卡尔逊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这是一位谦虚的、和善的、寂寞的天才，在黑沉沉的夜里，在这里奋斗着，为他的人民寻求和平的、公正的生活。”

    卡尔逊动身前往敌后之际，毛泽东写了一张便条给他，告之“现有一文艺工作团五个人与先生同行”，其中就包括作家刘白羽。半个世纪后，刘白羽在回忆这段经历时写道：“我们性命相依，生死与共，几个中国人和一个美国人心灵之间交织出深厚的战斗友谊。”卡尔逊结束考察行程前往汉口，刘白羽和同志们去火车站送行，大家“情不自禁地唱起我们和卡尔逊一路之上，经常由他吹口琴伴奏，由我们高唱的《游击队之歌》：‘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这时，卡尔逊流下了眼泪，我们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卡尔逊了解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从共产党和八路军身上看到了中国的希望。他撰写了许多报告，有的直接寄到了白宫，向罗斯福总统作定期汇报。卡尔逊写道：“在中共那里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腐败；军队官兵平等、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他也是第一个向美国总统赞扬八路军，呼吁援助八路军的美国军官。

    1940年，卡尔逊完成了重要著作《中国的双星》和《中国陆军》，真实记录他在中国各游击区看到的中国共产党领导八路军与日军作战的情况，在全世界特别是国统区引发了巨大震动，各界对于中国抗战尤其是中共和八路军游击战的关注和重视程度明显提升。1941年1月下旬，卡尔逊回到美国，但是他对中国抗日战争和中国共产党的关注和支持从未停步。史沫特莱形容卡尔逊“简直像个着了魔的人”，不放过任何一次演讲的机会，充满热情地介绍共产党地区，坦率地回答任何与之相关的问题。

    1941年底，卡尔逊被任命为美国海军陆战队第二近战营上校营长（后晋升为准将旅长）。他向美国军人灌输八路军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告诉他们如何进行奇袭，正面交锋时不能硬拼，打不赢就跑等等理念，还将八路军“思想教育”的方法用到了美国军人身上。卡尔逊把在抗战中见到的“工业合作社”（简称“工合”）也照搬过来，向美国军人解释“工合”（Gung Ho）这一团结协作的集体主义精神。卡尔逊的士兵在训练中齐声高喊“Gung Ho”，表示要“一同奋战、一定胜利！”，场面十分壮观。

    1942年8月，为配合被日军占据的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美军决定对日军后方岛屿中的马金岛“开刀”，行动就交给了卡尔逊。卡尔逊运用八路军的奇袭战术，成功偷袭日军重兵守卫的马金岛，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重大胜利，成为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中的一个成功战例，被载入美军战争史。这段历史后来被美国好莱坞拍成电影，片名就叫《工合》。

    卡尔逊也因此名噪一时，被称为美国的“游击之父”。开国上将吕正操的女儿、长期从事中共抗战史研究的上海交大教授吕彤邻在一次采访中提到，她曾问将军父亲，人家都说卡尔逊是美国的“游击之父”，他自己却说他打游击是跟你学的，有这回事吗？父亲说，当时他来冀中找我，一谈几个小时，先后谈了五六次，就是想学平原游击怎么打。

    1947年4月的一天，卡尔逊在病床上看到《纽约时报》消息称，中共已突破延安的封锁圈，大军正向东挺进。他当即预言，中国共产党18个月之内就会取得全国的胜利。遗憾的是，1947年5月27日，在预言后的一个月，卡尔逊便因病溘然辞世，享年51岁，未能目睹新中国的诞生。卡尔逊去世前，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彭德怀代表中国人民联名发去一封感谢信，感谢他为中国民主而进行的不屈不挠的努力。他故去后，朱德总司令向卡尔逊夫人发去唁电，沉痛悼念这位追求真理的战士。卡尔逊曾经坚定地站在正义一边，站在中国共产党和中国人民一边，给予中国无私而热情的支持，中国人民将永远怀念他。（作者：吴雯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