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能否应对疫情后的“难民危机2.0”

    【记者连线】    

    近些年来，欧盟一直被难民危机所困扰。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欧盟多国采取封锁边境、取消航班等防疫措施，一度使非法移民数量有所下降；但随着欧洲疫情好转、防疫措施放松以及春夏气温回升，非法偷渡的难民数量显著回升。根据欧盟边境管理局和国际移民组织的数据，2021年4月的非法移民数量是2020年同期的4倍，今年以来已有743名非法移民在偷渡欧洲的过程中溺亡，这一数字是2020年的3倍之多。此间有舆论惊呼：欧盟的“难民危机2.0”已经迫在眉睫。

    欧洲媒体对当前的难民问题形势尤其是难民进入欧洲的路线进行了深入地分析：难民偷渡发生最多的是“中地中海路线”，即从北非经过地中海中部偷渡到意大利南部或马耳他。今年以来，该路线发生的偷渡案件是2020年同期的两倍多，今年溺亡的743名非法移民中有632人在该路线上死于非命，可谓名副其实的“死亡路线”。分析认为，此路线成为主要路线有两个原因：一是北非最大的难民来源国之一利比亚尽管与意大利及欧盟达成了相关协议，但该国政府对国家的管制能力不足，尤其是该国沿海地区主要被民兵组织控制，而民兵组织正是组织偷渡的主力军；二是新冠肺炎疫情重创非洲经济，加重了非法移民偷渡的趋势。

    其次是“西地中海路线”，是指从地中海西部的北非国家摩洛哥偷渡到西班牙的路线。尽管西班牙与摩洛哥两国官方也有相关协议，且西班牙每年给予摩洛哥大量的资金援助，但摩洛哥还是将难民作为处理对西班牙关系的一张牌来打。前不久，推动西撒哈拉独立的“波利萨利奥阵线”领导人之一被发现在西班牙的医院治病，而“波利萨利奥阵线”长期以来一直被摩洛哥政府视为分裂势力。作为反制措施，摩洛哥宣布放松边境管制，于是短短数天内超过9000名非法移民涌入西班牙在北非的飞地修达，目前局势尚未有缓和迹象，欧盟相关机构已经在评估派遣欧盟边防警察前往修达的可行性。

    最后是2015年难民危机高潮时最受难民青睐的非法移民路线——“巴尔干路线”，是指从叙利亚、阿富汗等国家经过土耳其、希腊及巴尔干半岛进入欧洲的路线。随着欧盟与土耳其在2016年签订了相关条约，加上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及塞尔维亚等国加强了边境管控，“巴尔干路线”上的非法移民一度得到控制。但近年来，中东非法移民又开发了一条“新巴尔干路线”——绕过土耳其直接从阿尔巴尼亚以及黑山、波黑等巴尔干国家进入克罗地亚或意大利，进而转进到其他欧盟国家。

    面对严峻的难民形势，欧盟目前仍然没有比较明确的解决方案。尽管各国一致同意以援助难民输出国的形式来解决问题，但想要在欧盟内部协调各国共同处理难民问题，形成统一的程序和标准，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东欧“喊穷”，北欧“高冷”，地中海沿岸国家不堪其扰，尤其是意大利、西班牙和希腊等“一线国家”首当其冲，一直抱怨欧盟在难民问题上缺乏团结。意大利总理德拉吉呼吁欧盟针对当前的难民形势对地中海国家制定“可持续的、公平的支持方案”，然而在经历了一年多的疫情之后，欧盟各成员国的首要任务是恢复经济，对德拉吉的呼吁反响寥寥，在日前举行的欧盟特别峰会上难民问题甚至没有被纳入会议日程。

    面对这种局面，意大利只能单方面向欧盟施压寻求解决方案。媒体报道称，目前欧盟初步计划以2016年与土耳其的难民协议为样板，与突尼斯和利比亚两国签订类似协议以限制难民输出。内容包括欧盟向两国提供经济援助来改善边境管理条件，扩建难民营；上述两国有责任阻止非法移民前往欧洲，对于已经抵达欧洲的非法移民将简化手续、遣返原籍国；双方共同打击偷渡行为等。

    选择这两个国家作为缔约对象，是因为近年来这两国已经成为欧洲难民的主要来源国。根据联合国难民署的数据，今年非法偷渡到意大利的13100名难民中，有9000名来自利比亚，3000名来自突尼斯。利比亚是非法移民前往欧洲最大的中转国，目前仍有来自40多个国家的60万难民在利比亚等待着前往欧洲的机会。突尼斯大有“后来居上”之势，有三分之一前往欧洲的偷渡船只是从突尼斯出发的。

    对于欧盟来说，“花钱消灾”自然是最简单的办法，而对于饱受“颜色革命”创伤且经济形势常年低迷的突尼斯和利比亚而言，能够获得欧盟的大额经济援助也不失为一笔划算的买卖。根据欧盟方面的消息，相关谈判工作已经展开。日前，意大利内政部长拉莫尔杰赛和欧盟难民事务专员约翰逊共同访问了突尼斯，拉莫尔杰赛称访问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双方预计不久可以就协议文本达成一致。

    除了缔结新约，欧盟还面临着与土耳其续约的工作，因为双方2016年签订的难民协议将于今年6月到期。2016年，在德国总理默克尔和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的倡议下，欧盟与土耳其签订了为期5年的难民协议，规定土耳其负责将来自叙利亚的难民阻挡在欧盟边境之外，而欧盟向土耳其拨款60亿欧元用于安置难民。根据欧盟外交圈的消息，按照新的协议，欧盟可能在原来的基础上每年向土耳其多支付数亿欧元的安置费用，欧盟计划在6月底的欧盟-土耳其峰会上与土方开展谈判，并在今年10月份完成续约。

    有关专家针对欧盟的难民局势提出了建议。国际移民组织欧盟分部发言人瑞安·施罗德表示，欧盟应从宏观和长远的视角看待难民问题，将难民问题放在疫后经济恢复的大背景下解决，实现人员安全、有序、包容性流动，并保障难民和移民权利。欧洲移民政策研究所所长汉妮·贝伦斯认为，欧洲仍有动力接纳难民和移民。受疫情影响，欧洲国家农业、制造业短期工人缺口增加，这客观说明很多国家仍需外来劳动力。同时，接纳难民应该从长远考虑，制定长远规划。欧盟能否顺利应对疫情过后的“难民危机2.0”，仍有待时间检验。

    （本报维也纳6月10日电 本报驻维也纳记者 焦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