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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1年05月02日 星期日

    我的两个梦都圆了

    作者:刘劲 《光明日报》( 2021年05月02日 08版)

        刘劲

        【戏剧名家讲故事】

        一直以来,我都为我的职业骄傲和自豪,它让我圆了当解放军和当演员这两个梦想。我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是一名演员,同时,我也是部队的文艺工作者,可以说也是一名军人。演员和军人,两种身份看似相去甚远,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那就是对完成任务的执着,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很多时候,正是军人的精神激励、鼓舞着我勇往直前。

        今年是建党一百周年,在我的职业生涯当中,我扮演了无数个周恩来总理的舞台形象和银幕、荧屏形象,这让我感到无比自豪和幸运。特型演员的独特身份,赐予了我演员生涯完全不同的感悟与体验。我记得2008年的时候,我在接受采访时曾郑重地说道:“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行动虽慢,演的角色虽然少,但是不曾退后一步,只有往前冲。”只有这样,才配得上我所扮演的角色,才担得起我作为一名演员、一名军人的职责,才能不愧对崇敬伟人的观众们。

        多年来,不论走到哪里,我都受到大家的热烈欢迎,我深知,我只是一名普通演员,是我所扮演的角色的光芒,将我也照得很亮。也正因为此,生活中,我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因为自己所饰演的角色的光芒而去享受特权待遇。有一年,我参加一个活动,路遇堵车,我就记起以前有条小路可以绕过拥堵,我就开着车试图走这条近道。可是咱们的城市发展速度太快了,那条路已变作单行道。我当然就被警察同志拦下了。他看看我,再看看我驾驶本的照片,乐了:“‘小平同志’刚走,‘总理’又到了。”原来扮演邓小平的特型演员卢奇和我参加的是同一个活动,也是走这条近道时被拦下了。到了活动现场我问卢奇:“你被警察拦下了?”他说:“你咋晓得咯?”

        这件小事听起来像个段子,却让我深刻认识到,观众会把我和他们喜欢的角色密切联系在一起,甚至把我认作角色的化身,我的言行会被格外关注。所以生活中的我,做人做事不能有一点疏忽,不能愧对我所扮演的角色,不能愧对观众的热爱,不能让伟人的光芒因我而蒙尘。你们看,冥冥中,我所扮演的伟人,除了为我带来了尊敬和荣光,还能提醒我规范言行,时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我很感恩,也更有力量做一名永不后退的战士。

        人家说“归来仍是少年”,我如今年过半百,回望我的人生,觉得这句话甚有韵味。我出生在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州府马尔康,县城里有很多红军长征时留下的遗迹,老师、父辈们也经常讲述红军的故事,我打小就非常向往红军将士的坚毅与勇往直前。因为有这样的红色文化熏陶,我也有着不服输的气质。说来惭愧,我高考曾经落榜。第一年报考上海戏剧学院表演系,当时连小品是什么都不知道,初试通过,复试落榜。第二年又报考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完全重复了第一次的结果。如此情形,很多人便放弃了,但我决心继续努力。我在最困难时遇到了当时的四川省成都话剧团团长、扮演朱德的特型演员刘怀正,他成了我的第一位艺术老师,是我的伯乐。第三年,也就是1983年,解放军艺术学院在成都招生,我终于考上了大学。一往无前,屡战屡败,愈挫愈勇——人生初始,我就尝到了像战士一样冲锋陷阵的胜利成果,这种精神也一直影响着我的人生选择。

        我的演员生涯中,还有两次特别难忘的经历。一次是1987年,我还在军艺上学,代表学校参赛,进入了全国首届戏剧小品电视比赛的决赛,赛前预演录像时不小心撞伤了鼻子。我忍着剧痛完成了四五个小时的录像。之后到医院检查发现鼻子软骨骨折。我们这个小品的台词有四川方言,兼之整整几个月的排练,怎么可能朝夕之间就换得到合适的演员?我决定坚持。我还给自己找好了“后路”:台上如果再流鼻血,我就用“激动得都流鼻血了”这样的台词来找补。刚好我演一个到部队报到的新兵。这次艰难的演出拿了一等奖。这固然值得高兴,但更重要的是,它让我有了与舞台阵地共存亡的觉悟。

        还有一次是几年前,我在一部话剧里演周总理。在舞台上表演时过于投入,右脚在后撤时因力量太大,崴了一下。我似有所觉,可是正在演出,不能停下来,再向前冲时,脚上传来钻心剧痛。当时我的精力全神贯注在角色里,竟然屏蔽了剧痛。中场休息时,我瘸着下台,即刻瘫坐在地,伤脚上的鞋都脱不下来。后台卫生科的大夫为我剪开了鞋子,我的右脚肿得像馒头。演出还没结束,我不能撤。鞋子没法儿穿了,我就让大夫拿纱布、绷带为我捆上伤脚,完成了首演。之后去医院一查是骨裂,医生说绝对不能再上台演出了。可是,后面的几场戏怎么办?我是演员也是战士,必须克服困难。我找到了特制的夹板鞋,在疼痛与激动交杂中完成了之后的几场演出。每次坚持演完回到休息室,衬衫、军装、棉袄等演出服装全部湿透。在舞台上,我仿佛身处枪林弹雨的前线,会想起革命先辈的苦,忘记自己的痛。舞台,就是我的战场。当时我们全团的演员看我的眼神都与以往不同,是关心、担忧,还含着敬佩。同台演出的年轻演员朋友圈发文,称这次表演撞击了他们的心灵,说我是他们的榜样。事实上,榜样不是我,而是军人。

        我相信,在舞台这个演员的战场上,只要像战士一样坚守使命、勇往直前,我们的艺术生命就永远年轻着,我们就会“归来仍是少年”。

        (作者:刘劲)

        (本报记者李晋荣,本报通讯员尹璐采访整理)

        人物链接:

        刘劲,著名表演艺术家,国家一级演员,全国宣传文化系统“四个一批”人才,“五个一工程”奖、中国电视金鹰奖“最受观众喜爱的男演员”奖和“最具人气男演员”奖获得者。1995年在电视剧《遵义会议》中饰演“周恩来”,从此成为特型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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