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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1年03月27日 星期六

    小果村的大漆树

    作者:北雁 《光明日报》( 2021年03月27日 09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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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住乡愁】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洱海源头茈碧湖西岸那个生我养我的小村子,是因为几棵大漆树而得名的。

        村子名叫小果,中心长着四五棵大漆树,差不多每一棵都是六七人合抱。枝繁叶茂,巍然苍劲,远远看去如同几堆巨大的绿云,将三两村舍隐逸其中。每岁春来,枯寂一冬的树枝像是突然醒了,团团簇簇的小花蕾缀满枝头,接着绿叶发出,层层叠叠、细细密密;到了秋天,就成了一片嫩黄、一片深红,最终随着冬风飘下,夹着一串串小果子,落得满地都是,但很快就被老奶奶扫在一起,然后迈着蹒跚的步子一篮篮垫在圈底,沤成肥料施到田里。丰收时节,小果村从坡头到坝尾总是瓜果飘香。吃着香甜的洋芋、南瓜和玉米,哼起那句不知流传了多少年的歌词“千年大树结小果”,我总感觉那就是大漆树的施予。

        几棵漆树都长在坡地上,高二三十米。树下路边的低洼处有口老井,另一侧的土岗上是一座古寺。于是这里时常人流聚集:老人们喜欢在这儿纳凉聊天,收庄稼的要在这儿稍事歇息,做买卖的会在这儿吆喝几声,出远门的要到寺里磕头许愿……那些对于神灵的祈愿同时也是对大漆树的祈愿——在人们的心中,它早已成了护佑一方的神灵。

        村人挑水洗菜自然也要来到树下。记得每每春节临近,母亲便乘夜蒸好米,让我端上一筲箕到井边漂洗。夜深人静,我踏着月色来到井边,胆怯中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匆匆漂洗完便一溜烟小跑回家,一头扎进被窝。第二天起床,母亲已打好一筐饵块回来,喷鼻的米香夹着井水的甘甜,那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乡愁味道。

        没人知道这几棵漆树的年龄,但村人的谈笑中保留着不少清晰的记忆:“分田那年,大队里把寺北房划为民居,西大殿改成牛圈,树上那颗钉子就是用来拴牛的”“下大雪那年树被压断了一枝”“大暴雨那年,西大殿房脊倒塌又压坏了一股”……可不论岁月如何更迭,几棵大漆树始终那样挺拔苍劲。我清楚地记得,最后一次爬到树上骑马时,自己十岁,摸着粗糙干裂的树皮,突然从心底生发出一种无端的敬畏。两年后,我考上县里的中学,从此就和漆树渐渐疏远了。再后来回家,看到县里林业专家下来挂牌子,才知道漆树又名黄连木,而这几棵漆树已经在这块土地上生活了九百年。

        树大成荫,自然也就成了一个完整的生态。鸟儿在树上做巢,松鼠在枝头跳跃,牛儿在树下欢哞,小鸡在地面刨食,溪水在树旁长流……清晨,村子在鸟鸣中苏醒;夜色黑透,枝顶还有夜莺、青鹅和猫头鹰鸣叫。我至今没有见过青鹅的模样,大人们说它和母鸡差不多大小,秋来就栖在大漆树上,并且只会在放晴的秋夜里鸣叫。于是,它就成了喻示丰收的吉祥鸟,而村里也就多了一句俗谚:“青鹅叫,粑粑好比肉味道!”

        如今生活的城市,秋夜里偶尔也会响起一两声青鹅的叫声。小果或许只是它迁徙路上的一个小小驿站,但我始终相信那冷傲的鸣叫声里,会有大漆树的果粒清香,一声声刻印在游子的心底……

        (作者:北雁,系云南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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