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花开，大地春来

    当看到新年第一树梅花绽开，春天的气息便同节庆的喧闹一起来了。天地间节候的轮替，连带起人世间的烟火热闹，兴师动众的，在这明媚的二月里，熏得人心里暖意十足。

    春意闹。这一闹起来，安静了许久的小区、街道、市井，就都“流动”出有声有色的烟火气来。种种平时留意不到的兴头，就这样莫名地“蹦”到眼前来。

    这样的日子里，集市总是最热闹的。范文阳在《春满人间》中描绘的，正是中国春节期间特有的集市风景。画家先用水墨线条勾勒出形形色色的人，再用朱红色晕染出春联与红福字，黑白与鲜红的对比，烘托出洋洋的喜气。画中人脸上的笑意，充满真诚的盼望与期许，在每一个春日的市集上都随处可见。同样亲切的还有陈树中的《野草滩·春日交响》，作品描绘了一幅清新明快的乡村早春图景。画中的山林、耕田、房舍、禽畜、炊烟、池塘、花树和怡然自乐的人群，既有陶渊明《桃花源记》中的诗意，又符合许多人心目中的故乡印象。还有麦祖尚的作品《塘围墟之阳光下的市场》，画面聚焦在一个寻常的路口，光影温柔，不经意间就要将画外人引到小巷的深处。这些画作的每一个细节都仿佛在邀约画前的看客，来吧，挤入生活深处，触摸日常生活的肌理。

    既是春意闹，红红绿绿的喜庆自然也是免不了的。吴秀云的《渔歌满天扬》中，纷繁的色块错落出生活的缤纷琳琅，这样热热闹闹的漂亮，谁看了不心生喜悦？还有秦福纯、李涛的《关东夜市》中所描绘的夜幕下的街市，灯火辉煌，热闹熙攘。光明和色彩，都对人群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融入这烟火鼎沸的生活。

    春意闹，闹于人世之前，先闹在人间花木的枝头。如果说蔬果蛋奶是关于饮食和生计，那么花草便是关于时节与浪漫。春天的花比起花店中四季常见的那些花，气质截然不同。梅花，桃花，梨花，一开一大树，一抓一大把。这些花有一股子邻家味道，没有煞有介事的包装感，它们就平平常常地等在那里，给路过的人们俯拾即是的欣悦。曾春平的《我把春天带回家》便是一幅饱含生活温度的佳作，虽是日常的画面，但并不平淡。画家以工笔技法描摹出的两堆高摞的竹筐，沉甸甸地压在自行车上，让每个人都能想起各自背负的生活的重量。画面没有给前面的承载者一点镜头，但是却用前头高高冒出的一丛桃花，透露出他，以及我们每个人从未忘记和放弃过的对春天、对生活、对美的爱与追求。

    同样的浪漫还出现在《春在卖花声里》中。丰子恺的这幅旧作，如今看来依旧动人。时间匆匆流逝，但春意却年年都要闹一回。少女挎着花篮走过人群，冲着路旁闲立的行人朗声叫卖，春风和煦，桃花似火柳如烟，燕子双飞而过。画面温润、平和、干净，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着人间的情味，不是对人世间用情至深的人，作不出这样的画。“卖花担上，买得一枝春欲放。”“小楼昨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多好啊，我们的生活里有着这样的时刻。

    春意闹。闹过眼前的初春，还有愈加繁盛的风景等在后面，草长莺飞，落英缤纷，三春好景，各有不同。而人世的生活也将同这不断变换的风物一起，越发绚烂起来。

    （作者：晏藜，系陕西人民出版社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