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魂 赤子心

    【艺海撷英】  

    从星宿海远远望去，黄河之水自西向东浩浩荡荡，经过扎陵湖、果洛草原、炳灵寺，一路奔腾直至乌梁素海、库布齐沙漠、娘娘滩。它温柔地在乾坤湾抚摸出一道唯美的弧线，愤怒地拍打着壶口瀑布旁的岩壁，席卷着沿途的砂石，与泰山遥遥相望，翻涌着、高歌着，直至东营入海，归于平静和永恒。

    站在中国美术馆的展厅里，一幕幕画中景观恰如一个个黄河流域的坐标点，串联起这条中华民族母亲河真实的面貌，映照出我们的先民由远古走来的足迹，跳动着民族生命的心律。尺幅长达161.6米的油画长卷《黄河》，是艺术家王克举在创作上的一次“朝圣”，也是一次梦想的实现。

    黄河，养育了华夏民族，孕育了中华文明，像一条金色的巨龙，蜿蜒游动于神州大地之上。20世纪以来，“咆哮的黄河”作为中华民族英勇抗击侵略者的象征，作为改革开放新时期开拓精神的象征，蕴含着丰富的主题和意象，以其为题材的文学、戏剧、音乐、舞蹈和美术作品不胜枚举。“2009年去山西黄河岸边的碛口，带学生下乡写生，我在那里画了《天下黄河》独幅油画，从那时开始就萌发了画黄河的念头。”王克举深知“黄河”这个主题的分量，也知道《黄河》长卷在艺术创作上的难度。对于一个长期专注写生且有着丰富大尺寸油画创作经验的画家来说，描绘黄河的技术和艺术处理方法并不是难点所在，最大的困难是如何能真正靠近黄河，黄河在哪里？黄河魂在何处？

    2016年，经过周密的计划和筹备后，让王克举魂牵梦绕的“黄河”主题创作拉开了帷幕。跨越8个省区市，历时4年，从巍巍太行，到黄淮海平原，从青藏高原，到内蒙古腹地，画家的足迹遍布黄河两岸，也在这4万多公里的行程中找到了心中的答案。如今，这幅巨作终于携带着气吞山河的力量展现在世人面前。

    101幅2米高的巨幅油画在展厅内依次排开，囊括黄河流域30多个景点的长卷呈现出这条“巨龙”不息的生命力量与生态之美，气势恢宏。与长卷同时展出的文献资料、黄河流域土样、近17米长的素描手稿和22米多长的色彩手稿，以及画家将旅途中用坏的画材、生活用品、汽车轮胎等物件制作成的装置艺术品，无不让观众领略到《黄河》长卷创作过程的艰辛，和作品所承载的炙热情怀。沿着展厅走廊，随着画中奔流的行进，观众看到的是冰封的雪山、险峻的峡谷、苍茫的高原，有跌宕起伏、惊涛拍岸之时，有雍容平阔、汪洋恣肆之态，感受到的是黄河百转千回汇入大海的自然节奏，和它作为中华民族精神文化象征的无尽意蕴，以及这股亘古不息的时间巨流所沉淀的文化脉络和历史气息。

    “我在画黄河的时候，内心里有一种去朝圣的感觉，我的朝圣就是从黄河源头到入海口，用画笔和色彩把黄河丈量出来。”创作时，面对黄河的浩瀚壮阔之气，王克举的内心受到极大震撼。画家着力描绘着黄河两岸的生态之美，他以写意性的油画语言，用不同的色调和笔法将黄河流域各段风貌进行了细腻的区分。为了更充分地展现出黄河水川流不息之势，他尽可能地站在黄河拐弯处对岸的高地，并采用俯视性构图，以期让观者的目光跟随着黄河的奔流，领略祖国的大好河山。壶口瀑布是黄河极具代表性的地理标识，也是画家重点描绘的部分，大笔挥就的波涛拍打、冲刷着岩壁，相互撕扯着、咆哮着，为整件作品定下了气势磅礴的情感基调。当创作进行到山东段时，广袤的平原上，黄河已经没有了让人望而却步的波涛汹涌，画家以平缓的笔触刻画水流，仅在描绘沿岸的庄稼时，让它们呈现较为张扬的状态。小浪底是整幅长卷的收笔之作，画到这里的时候，画家则以激越的笔法表达了自己当下澎湃的心情。纵览长卷，作品的表现方式随着黄河的“情绪起伏”不断变化，这种差异性不仅是为了展现绘画语言和形式的丰富性，更是艺术家对这片大地每一个印记的尊重以及其内在的现实主义创作观念使然。

    四年里，随着创作的推进，王克举深感自己与黄河的距离越来越近，隐隐之中正是一种“黄河精神”指引着他从开始画到最后，这是黄河历经沧桑不屈不挠的顽强精神，这也正是画家一直寻找的黄河魂之所在。他不断调动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无论寒冬还是酷暑，在置身的每一个可视点和时空的交汇处，遥想历史的每一个瞬间，面对流水，不禁与古人通感：“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此刻，驻足画前，奔流之声不绝于耳。眼前的这条河流已不仅仅是自然之河，更是历史之河、精神之河。“在《黄河》长卷中，两岸洋溢着春的初绿、夏的滴翠、秋的金黄、冬的积白，这片古老而弥新的土地生机盎然，昭示着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正如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所说，这件作品将在以黄河为主题的中国当代美术创作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作品留给人们的思索和感动，是百川归海的总结，也是天高海阔更广博的开始。

    （本报记者 荣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