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新创作·新文论】
在五年前举办的文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文艺工作者应该牢记,创作是自己的中心任务,作品是自己的立身之本,要静下心来、精益求精搞创作,把最好的精神食粮奉献给人民。这是对文艺工作者的谆谆嘱托,也是殷切期望,明确了文艺工作和文艺工作者的中心任务。
优秀作品是衡量作家艺术家和一个时代文艺成就的重要坐标。创造文艺精品是文艺工作者的基本职责,也是神圣使命。就像评价一个农民的劳动成果,关键是看他种的庄稼长势如何、收成如何,评价一个文艺工作者的艺术成就,关键是看他的作品成色如何、品质如何。以作品说话、以优秀作品说话,这是作家艺术家的本分所在,也是底气所在。
扎根生活是文艺精品诞生的必由之路
文艺精品不是“一不小心”、抱着玩儿的心态就可以造就的,也不是仅凭灵感滚滚而来就可以催生的。好的作品是从生活的土壤之中拔节生长出来的,是对人民伟大实践、伟大创造进行提炼和升华促成的。所以说,文艺创作最根本、最关键、最牢靠的办法还是扎根人民、扎根生活。文艺工作者只有深入生活、感受生活,捕捉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凝聚生活中蕴含的朴素道理,才能让文艺作品成为有源之水、有本之木,也才能反过来服务于生活、作用于生活,引发广大人民群众的情感共鸣,为社会提供思想动力和精神滋养。
被评为“改革先锋”“最美奋斗者”的作家路遥说过:“为了保持生活的逼真感,常选择在和作品很相似的环境中写作,这样可以随时将作品的细节带到环境中去印证,需要的时候可以立即到生活中去补充。”他举例说,写作中篇小说《人生》时,他住在陕北一个小县城的招待所,出城就是农村。有一天晚上,他正好要写德顺爷带着加林和巧珍去县城拉粪的片段。为了逼真地表现这个情节,他当晚一个人来到城郊的公路上,走了很长时间,然后回到书桌旁,直接将刚才捕捉到的鲜活印象融入作品之中,“这比想象得来的印象更新鲜,当然也更可靠”。《人生》是路遥的代表作之一,是盘点新时期文学创作无法绕开的一部作品,“高加林”这个名字代表着一个群体,甚至已经成为一个社会现象,引发持续关注和讨论。而路遥的创作过程充分表明,好的作品从生活现场中来,是带着现实生活体温和气息的,同时好作品之所以“好”,还在于作品重新回到生活中,其成色和质地能经受住生活现场的严格检验。通过这样的来回和反复,作品才立得住、站得稳、传得远。
在绘画领域,写生作为记录画家个人感受和艺术构思最为有效的手段,成为古往今来画家们的一项基本功课。傅抱石对写生有着独特的感受,并总结出“游”“悟”“记”“写”四个步骤。“游”,即深入、细致地观察生活、酝酿立意、激发热情;“悟”,也就是透过外在的纷繁芜杂,实现由表及里、去芜存精,思考应该画什么、强调什么、表达什么;“记”是指必要的记录,尽管不求形式上完整,但需要速写其形象,描绘其特征;“写”,则是将生活中的优美情趣、深刻意境和高尚主题通过笔墨表现出来。20世纪60年代,他带领写生队伍,到祖国各地饱览大好河山、体味风土人情、缅怀历史胜迹,领略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就,为期三个月,行程两万三千里。在革命圣地延安,他以宝塔山为中心,从多个角度精心速写,经营多幅草稿,最终完成《延安》图卷,以半俯瞰的角度,生动展现陕北黄土高原辽阔、壮美的风光和伟岸、磅礴的精神品相。
文艺创作的基本道理是相通的,不论是何种艺术门类,也不论是哪个时代。在长期的书法教育教学中,欧阳中石总结出“作字行文,文以载道,以书焕采,切时如需”的创作理念。多年以来,他勤勤恳恳,认真体察生活、感悟自然。在老家泰安,他感叹于泰山拔地而起的高大、巍峨,倾心于树木的丰茂、葱郁,也深刻认识到它自古以来作为五岳之首的独特象征意义,命笔写下“青松郁郁千年翠,碧岳苍苍万世尊。立地横空擎日月,支天转斗俯乾坤”的《泰山颂》。2013年,他从历年歌颂大好河山、国贤志士的诗作中精选《时代颂》《泰山颂》《长城颂》等九篇辑成《中华颂》,然后创作成书法作品,讴歌新时代的风貌,表达对祖国、人民的深厚挚爱之情。由于这部作品基于作者的亲身感受,又生长在时代的新鲜空气中,一经问世就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
这些都充分证明,有火热的现实生活打底子,文艺作品就有了根基,有了来源,有了气色,有了魂魄。
力戒浮躁,敢下苦功夫
文艺表达最忌讳的就是直接的呐喊和生硬的说教。每一个文艺门类都有一整套成熟的技术表现体系,艺术家需要长期沉浸其中,经过刻苦训练和细心揣摩,才能确保文艺作品传情达意的准确、妥帖、雅致和蕴藉。那些不关创作本身的无聊表演与炒作,那些不加节制的人情吹捧,在强大的时间长河面前必将黯然失色,唯独留下那些安静、踏实、苦干的身影。
京剧表演艺术家奚啸伯一直用功颇勤。如果条件允许,他坚持每日清晨,从北京安定门二条的家到安定门外的护城河边喊嗓子。冬天,如果遇上大雪,他还会带上一把笤帚,自安定门边扫边喊,一直走出十三个城垛子,再扫着雪走回来。所以,曾经流传这样一个说法:北京城安定门外往东第十三个城门垛子的一块砖,都被奚啸伯喊得凹进去一块。直到晚年,他早起刷牙时,仍会把腿放在痰盂旁边耗一会儿来锻炼腿功。从一个艺术家毕生对自我近乎苛刻的追求中,可以看到他的艺术情怀和对艺术生命的珍爱。
真正的文学创作也需要持之以恒的辛劳与付出。作家李洱的长篇小说《应物兄》,有80多万字,他前后足足写了13年。2005年春他就开始动笔,当时住在北大西门的畅春园,每天写作8小时,进展颇为顺利。但由于生活变故被迫中断创作。他说自己多次想过要放弃,但最终还是坚持了下来,“在后来的几年时间里,我常常以为很快就要写完了,但它却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不断地生长着,顽强地生长着”。《应物兄》成功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这是对作家为奉献文艺精品保持不懈斗志的犒劳、安慰与敬意。写作是一项体力活,更是向精神高地进发的艰辛跋涉。
在具体的文艺创作过程中,作家艺术家还需要对作品进行精心的构思、细致的斟酌和仔细的修改,以实现脱胎换骨的效果,甚至是凤凰涅槃式的提升。同时还需要通过对生活的深入理解,来娴熟地运用自己掌握的基本技能。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有时会表现得近乎执拗和苛刻。在电影《中国女排》中,演员巩俐饰演主教练郎平。为了真实呈现出郎平的个性和神态,巩俐坚持到训练场感受女排精神、领略赛场氛围,以贴近、贴近再贴近的方式,观察郎平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不仅力求形似,还努力追求神似。如果稍有心得,还细心地做笔记,为自己在镜头前的表演积累素材、定下基调。巩俐的创作态度赢得一片点赞,让人对这部尚未上映的电影充满期待。文艺工作者就应该走正途,敢于拿出时间,耐得住寂寞,甘于下苦功夫、硬功夫、笨功夫,把生活规律和艺术规律摸准、摸透。
志存高远,勇攀文艺“高峰”
优秀的文艺作品,要么使人激昂,要么使人怡悦,要么使人深思,重在发掘积极向上的正能量,体现个人的健康生活、高尚节操和理想追求,强调人、自然与社会的和谐共生和持续繁荣,激励国家、民族的进步与正义事业,表现人对自身、宇宙万物的终极关怀。
要实现这样的宏伟目标,作家艺术家应该具备豁达的境界襟怀和高远的理想志向。清代诗评家沈德潜说过:“有第一等襟抱,第一等学识,斯有第一等真诗。”“第一等襟抱”与“第一等学识”,是创造文艺精品的支柱和根基,让文艺创作过程始终能保持正确的方向,拥有一个明亮的未来。
其实,这里说的是文艺作品的立意问题。“意”尽管产生于写作之前,却是在创作过程中逐步确立、明晰和提升起来的。优秀文艺作品,都着力反映生活的本质和主流,遵循自然和社会发展规律,更加深刻地指引历史的前进方向。身处新时代的作家艺术家,理当用心用情用功凝视我们身处的这个时空,以深厚的思想底蕴和高超的艺术创造,生动书写人民的火热生活,一鼓作气,精雕细琢,为民族写史、为时代立传、为人民放歌,致力于创造符合时代精神气质、彰显出信仰之美与崇高之美的文艺精品,勇攀文艺“高峰”,实现艺术理想与人生理想的完美结合,追求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的高度统一。
(作者:孙学峰,系首都师范大学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