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园林作为遗产

    一提到园林，人们总会将它与鸟语花香、诗情画意、人间仙境等词语联系在一起。到底何为园林？园字，最早出现在《诗经》中：乐彼之园，爰有树檀。而园林一词，最早出现在北魏杨炫之的《洛阳伽蓝记》中：园林山池之美，诸王莫及。在西晋张翰的《杂诗》中：暮春和气应，白日照园林。辞典说：园，指种蔬菜、花果、树木的地方。园林，则指种有花草树木，筑有亭阁台榭，凿有水池，堆有假山，供人游览休憩的场所。

    学术上把中国园林分为皇家园林与私家园林两大类型，如果说“斜倚朱栏而拥山川入怀”是皇家宫苑的写照，那么“不出城郭而获山水之怡”则是私家宅第的诉求。无论是皇家宫苑，还是私家宅第，宜人的居住环境都让人心向往之。

    那么，何为遗产？遗产，指亡者留下的财产，包括物品及权益等，也指历史上遗留下来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1997年，中国苏州古典园林，包括沧浪亭、狮子林、拙政园、艺圃、留园、环秀山庄、网师园、耦园、退思园等9座营造于不同时代的古典园林，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苏州古典园林的保护与传承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

    园林的属性是艺术，遗产是其价值的延续。园林是一种综合了绘画、建筑、园艺、工艺等多项门类的集大成艺术，一种以山水、花木、亭台来表现的艺术形式。园林是有生命的艺术形式，而作为遗产的意义就是延续园林艺术的生命。

    此外，园林还是物化了的诗画，而其欣赏理念，是把审美作为根本而终极的体系。特别是唐宋之后，园林不再是帝王贵胄的专利，众多文人大夫的参与使园林成为一种风尚，他们不仅参与设计参与建设，还把营造变成一项艺术的活动，以表达审美、传递观念。文人大夫的营造，也使园林角色有了景观事物之外的衍生与承载，既体现趣味，又彰显思想，显然是在以园林来保持自己独立的人格价值和社会伦理。从这个意义上讲，园林既是天地造化、乾坤和谐的世界观，也是天工自然、城市山水的方法论。如果说前者是理想仙境的观念与思辨，为道；那么后者则是营造仙境的方式与技艺，为器。载道于器，正是园林作为遗产的核心意义与价值。作为世界文化遗产，苏州古典园林对世界的最大贡献，就是不仅有世界观，还有方法论。

    当下的园林，有文化遗产作榜样，所以模仿借鉴蔚然成风顺理成章。无论是皇家园林，还是私家园林，始终是作为生活的场所，为衣食住行吃喝玩乐而营造。而园林生活，有院落深深的礼乐空间，也有山清水秀的游玩空间，既是风花雪月的幽情雅韵，也是怡然自乐的布衣素食。

    毫无疑问，园林遗产不仅是寄情山水自然的生活方式，更是融于诗画人文的生活态度。作为传统生活美学的艺术形式，其美学思想正是在生活中得以延续和传承；而作为传统中国文化的理想载体，其文化精神也必然在生活中进行保护和发扬。因此，当园林作为遗产，格物致知可以成为对待园林遗产的策略方针，而乘物以游心则可以成为对待园林遗产的不二法门。

    （作者：叶放，系当代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