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作家威尔科克斯曾说过,当生活像一首歌那样畅快时,笑颜常开乃是一件易事。行走在浙江乡村,风景俯拾即是,但最美的风景莫过于老人脸上的笑容。
走进“诗人小镇”金华市浦江县建光村,仿佛打开了一幅“阅山阅水阅江南”的卷轴诗画。白墙黛瓦,题诗上壁,处处诗意盎然。村里的街道大都以诗人的名字命名,也许信步走过,街巷转角,就能与李白、杜甫、李清照“撞”个满怀。
与“诗人小镇”的名号相匹配,建光村曾经的产业也同样富有诗意。20世纪80年代后期,水晶加工作为一项富民产业被引入浦江。在诗人看来,水晶冰清玉洁,晶莹剔透。只是美丽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另类的残酷。加工水晶时,需要用抛光粉抛光,但清洗抛光粉的废水直排到壶源江后,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条“牛奶河”——所到之处,会把水里生物全部“杀”掉。穿村而过的母亲河,一时竟变成人间地狱。
再也不能让村民们坐在垃圾堆上赚钱,再也不能让村民们躺在医院里数钱!2013年,随着“千村示范、万村整治”工程(简称“千万工程”)实施,村里拆除了200多家水晶加工坊,河水渐渐恢复了昔日的美丽。如今的建光村,山光水色齐收,古宅院落共美,铺卷成一幅世外桃源的长卷。
冬日暖阳下,村街道两边,傍屋而坐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村外来的陌生人。村口旁,一位上了年纪的游客吸引了我们的目光。
背着黑色的小包,系着白色的围巾,装束轻巧。我们上前跟老人聊了起来。她说前日跟着旅游团来到这里,团里其他游客去参观村中一个小店,她在此歇脚等候。老人的身形虽然有些矮小,看起来却很硬朗。
“你猜我今年多大了?”老人问。
“嗯……60。”记者故意答道。
老人哈哈大笑,向记者比了一个“8”的手势。“我今年已经85岁了。”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庞舒展开来,“现在生活好了,没事就跟着孩子出来溜达。”
正说着,老人的孙女过来接她。老人刚要起身前行,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向我们挥挥手:“这里的环境很好,你们要好好看哦!”说完,笑容像花一样绽放,明亮而生动。这笑容,最能与浙江乡村的冬日媲美。
如果说建光村是一个唯美的江南村镇,那么衢州市石梁镇麻蓬村就是一个幽静的乡村人家。虽然少了白墙黛瓦、小桥流水那样的江南风情,但溪流汩汩、小径悠悠,又多了几分原始而质朴的味道。
中午时分,村子依然很静谧。一处堰坝上,两位阿婆正在洗菜,淙淙的流水,轻快的身形,远处一两只白鹭掠过溪面,俨然就是古老的乡村画在现实中的呈现。很难想象石梁溪曾经河水浑浊,鱼虾绝迹,连路人经过都要躲得老远。短短几年,这里的变化让每个前来参观的人感到惊异。
巧的是,就在村口,我们碰见了其中一位阿婆。刚刚打个招呼,老人就使劲儿拉着我们手让去她家坐坐。阿婆的家离小溪只有几十步远,院落不大,却干净透亮。刚一进屋,老人就忙不迭地拽着我们参观她的“宝库”,里面摆了一筐筐的收成:刚锄的地瓜,脆生生;刚摘的橘子,红通通。
阿婆的孙女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也迎了过来。她告诉我们,阿婆名叫巫双珠,今年已经82岁了,儿子、儿媳外出打工,现在阿婆跟孙女一起住。孙女用普通话和我们聊着,语速太快时,巫双珠不太跟得上,也不管听没听明白,只是在旁边一直笑,由内而外,不加修饰。这笑容,也许是阿婆对现有生活的最好诠释。
告别麻蓬村向西北出发,驱车不到3公里,就进了隔壁的蒋家村。在村头池塘边,我们见到正在散步的村原党支部书记郑芳华。
芳华书记的“芳华”岁月并不美好。他说,以前村里曾有一个800平方米的养猪场,年出栏生猪1000多头,年排粪量大得惊人,“到处都是猪粪味,呛得难以呼吸”。近年来,该村实施生猪禁养,把猪圈改造成画廊。从卖生猪变为卖艺术,不仅改善了村里生态,而且还增加了文化品位。有感于此,郑芳华自己编创了一首歌曲。在我们的强烈请求下,他答应清唱两句。
“看看衢州新面貌,西区的变化日新月异。高速列车来回穿梭,路边的花海实在美。”歌声质朴浑厚,回荡在池塘上方,仿佛振起几圈涟漪。这涟漪,也荡漾在郑芳华饱经风霜的脸上,从上弯的嘴角,直到眯缝的双眼。
这让记者想起几天前的一个采访情景。在绍兴市新昌县外婆坑村,文化礼堂侧墙上挂着一幅笑脸树图,村里80%的家庭都有一张笑脸被定格在上面。在这一百多张笑脸中,一多半以上是老人。村党支部书记林家仁告诉记者:“生活好了,老人的笑就多了。你看到笑脸,就能感受他们的生活是多么幸福了。”
诚如斯。
行走在浙江农村,处处美不胜收。
美好的是,浙江村民的幸福都写在笑脸上;更美好的是,这笑脸是因为这绿水、这青山、这乡愁。
(本报记者 刘江伟 张春丽 严红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