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后生可畏”

    【求疵】

    在《开讲啦》节目中，清华大学环境学院钱易教授谈道：“大家都知道我们有一个成语叫‘后生可畏’，这个‘畏’是什么‘畏’？是‘畏惧’的‘畏’。我建议，要把‘畏’字改成一个‘欣慰’的‘慰’，我一点不觉得害怕，我一点不觉得有距离，我觉得欣慰不已，有这么多好的年轻人成长。”显然，钱易先生是将“后生可畏”中的“畏”理解成“害怕”义了。其实，这里的“畏”当是“敬，敬服”义。

    “后生可畏”最早出现在《论语·子罕》中：“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孔颖达疏：“言年少之人足以积学成德，诚可畏也，安知将来者之道德不如我今日也。”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年轻人是值得敬重的，怎么知道后来者比不上现在的人呢？一个人到了四五十岁还默默无闻，也就不值得敬重了。

    “后生”作为复音词最早出现在《诗经·商颂·殷武》中：“商邑翼翼，四方之极。赫赫厥声，濯濯厥灵。寿考且宁，以保我后生。”郑玄笺：“王乃寿考且安，以此全守我子孙。”在这则用例中，“后”和“生”结合后所表示的意思不是两者原来意义的简单相加，即不是“较后出生”的意思，而是指“后嗣、子孙”。这表明，“后”和“生”结合后融合成了新的整体意义。因此，这里的“后生”便是合成词，而不是词组。后来，“后生”的词义泛化为“后辈，下一代”，以上所举《论语·子罕》中的用例便是其证。后代的用例如《晋书·袁环》：“臣闻先王之教也，崇典训以弘远代，明礼学以流后生，所以导万物之性，畅为善之道也。”唐·高骈《寄鄠杜李遂良处士》：“池边写字师前辈，座右题铭律后生。”

    “可畏”是助动词与动词构成的结构。在先秦汉语中，类似的例子还有“可恶”（值得憎恶）、“可爱”（值得爱慕）、“可怜”（值得怜悯）等。“可”是一个助动词，意为“可以，值得”；“畏”固然有“害怕；恐惧”义，但此处若作此解，则与孔子的主张不合。

    孔子曾多次赞扬年轻人，这在《论语》中俯拾皆是。如《公冶长》篇，孔子评价子贱：“君子哉若人！”孔子与子贡的对话，赞扬颜回：“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再如《雍也》篇，孔子评价冉雍：“雍也可使南面。”评价颜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因此，“后生可畏”中的“畏”理应是“敬服，敬重”义。

    （作者：汤传扬，系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