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芙蓉著秋雨

    秋风伴着秋雨，沁出丝丝凉意。芙蓉花正开得鲜艳热闹。“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纳兰性德的词，用以描述此情此景再恰当不过了。

    这芙蓉乃是木芙蓉，又名拒霜花、木莲、地芙蓉、华木，清秋霜降时开花，持续发花至仲冬。花朵五彩缤纷，移时而变，初开时为白色或粉红，然后渐渐变成深红色，越开越艳，真是“晓妆如玉暮如霞”，谓之“三醉芙蓉”。《广群芳谱》中称此花：“清姿雅质，独殿众芳。秋江寂寞，不怨东风，可称俟命之君子矣。”《石林燕语》说：“芙蓉有两种，出于水者，谓之水芙蓉；出于陆者，谓之木芙蓉。”明代文震亨的《长物志》载：“芙蓉宜植池岸，临水为佳。”芙蓉花为观赏花木，喜欢温暖湿润、阳光充足的环境，最宜栽于湖畔水滨，花开时水影花颜，相映成趣，形成“芙蓉照水”的园林景观。

    西风起，严霜逼，落叶纷飞，百花凋敝。唯有芙蓉花不畏霜冻，凌寒怒放，点缀得寥廓江天，分外壮美。苏东坡因此写下：“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南宋词人吕本中诗云：“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着意红。犹胜无言旧桃李，一生开落任东风。”王安石赞之：“落尽群花独自芳，红英浑欲拒严霜。”因此，芙蓉花常被比作高洁之士，历来为文人墨客所钟爱。

    曹雪芹则在《红楼梦》里将他心目中最完美的两位女性黛玉与晴雯比作芙蓉。在第63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中，写众人抽花名签子行令。黛玉抽到的是一枝芙蓉，题着“风露清愁”四字，并系一句旧诗：“莫怨东风当自嗟。”众人笑说：“这个好极。除了她，别人不配作芙蓉。”林黛玉多愁善感，孤标傲世，却又纤弱多病，就像一朵在瑟瑟秋风中不胜哀愁而摇摇的木芙蓉。第78回“痴公子杜撰芙蓉诔”中，写晴雯死后，曾托梦宝玉说，我不是死去，而是做了天上的芙蓉花神，宝玉闻言，遂作长文《芙蓉女儿诔》，于花前月下行礼祭奠。可见，在曹雪芹的心目中，芙蓉是不同凡俗的奇葩。

    我国是木芙蓉的故乡。五代时，据《成都记》载，后蜀主孟昶命令百姓在成都城头遍种芙蓉，晚秋时节，绵延四十里，花团锦簇，如天边遗落的瑰丽彩霞，故成都又有“芙蓉城”之称，简称“蓉城”或“蓉”。湖南自古盛产木芙蓉，自唐代开始，湘水两岸就种植芙蓉，繁花似锦，绚丽迷眼，从此，湖南省便有“芙蓉国”之雅称。晚唐诗人谭用之《秋宿湘江遇雨》诗有“秋风万里芙蓉国”之句。毛泽东也有“芙蓉国里尽朝晖”的诗句。

    芙蓉在我的家乡很普遍。沟边、浅滩、河岸随处可见。我从小便为芙蓉花的雍容曼妙深深倾倒，常置身树下，静静地看花开花落，恍若自己也变成了那期间的一朵，在枝头轻舞飞扬。

    （作者：钟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