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距离生活并不远

    《审头刺汤》是一出老戏，北京京剧院女导演白爱莲将之搬进小剧场，由剧作家王新纪重新编剧，剧名改为《明朝那点事儿——审头刺汤》。这显然与老戏不同了。虽然没有颠覆和解构，但剧情微调，表演更是独树一帜，90分钟内演绎一出“明朝奇案”，还是很好看的。

    《审头刺汤》是全本《一捧雪》中的一折。讲述的是明朝后期嘉靖年间一段曲折的公案故事：画师、裱褙匠汤勤落魄时曾受恩于太仆寺卿莫怀古，后被荐至权臣严世蕃府中做幕宾。汤勤垂涎莫怀古之妾雪艳美貌，于是设计以莫家藏有名贵玉杯“一捧雪”密告严世蕃，强行索要。莫怀古以假杯应付，又被汤勤识破。严世蕃下令处斩莫怀古。莫怀古弃官而逃，逃至蓟州城，管家莫成由于与主人面貌相似，宁愿代主一死。死后，汤勤又窥测出人头为假，于是朝廷命锦衣卫大臣陆炳重加审理。在审案过程中，陆炳坚持人头为真，汤勤坚持是假。后来陆炳看出汤勤之意不在人头，而在美人，便顺水推舟，把雪艳断与汤勤，并暗地嘱咐雪艳替夫报仇。成婚之夜，悲愤交加的雪艳在汤勤酒醉之后，拔剑刺死这一无耻小人，自己也同归于尽。

    这出戏中的“审头”以念白为主。马派老生朱强饰演的陆炳与文丑黄柏雪饰演的汤勤唇枪舌剑，绵里藏针。陆炳瞧不上汤勤这等卖主求荣之人，但又暗惧严世蕃的淫威，因而对汤勤只能暗讽，不能明骂。而汤勤也是有所顾忌，因为陆炳有背景——其母是嘉靖皇帝乳娘，并在火中救过皇帝的命。因而两人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不分胜负。陆炳坚持人头是真的，汤勤先是说假的，接着又暗示如果达成自己的心意，可以同意人头是真的。小剧场中两位演员的表演十分细腻，二人的对白针锋相对、开门见山，弦外之音被演绎得淋漓尽致，从山穷水尽到峰回路转，明在审头，暗里审心。一场审问可谓是一波三折，看得过瘾。

    京剧的念白很重要，俗话说“千斤念白四两唱”。念白要念出韵律、节奏、情感、态度以及背后的“潜台词”。这就要求演员对人物与剧本有深刻的理解。只有具备深厚的艺术功力，才能使得表演经得住品味。剧中，朱强的念白铿锵有力、韵味迭出，体现了马派传人过硬的念功。此外，剧中的很多台词处理得极为巧妙，一句“你家汤老爷是在骂声中成长起来的”引发观众阵阵笑声。

    “审头”部分基本保留了京剧原作的内容，特别是传统戏念白中最精华的东西，原汁原味地呈现在舞台上。艺术家们用纯熟的演技在表演，倾注了他们对世事变幻的洞察、对人情世故的体味、对是非善恶的判断。而“刺汤”部分有所改动，比如过去唱的是“二黄”，现在改成昆腔了，让雪艳在洞房里载歌载舞，这些改动其实为演员增加了更多的表现空间。检场人员作为演员出现，贯穿始终。检场人的讲述与表演，打通戏里戏外、台上台下的界限，构成了独特互动的观演关系。

    说“明朝那些事”，目的是吸引更多追求时尚的年轻观众的眼球，让他们看到京剧也是一种时尚，京剧距离生活并不遥远。人们一般熟悉的明朝那些事，不外乎明朝宫廷内部的那些事，而对于事以外的那些事，知之者则相对较少。《审头刺汤》人物不多，只是通过老生、青衣、丑角三个主要人物就把一个错综离奇的故事展现得淋漓尽致。在传统京剧里，有相当一批数量的老戏都与这情况相似，用少数的人物演绎好听好看的故事，其实都很适合小剧场表演。期待有更多这样的小剧场京剧。

    （作者：王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