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中医药文化遗迹保护】
江苏省徐州市的中山南路上,人流熙攘,一座名为“海云电脑城”的高大建筑矗立在旁,显示着这里作为商业区的繁华和现代。谁能想到,1800多年前,这里曾是东汉末年名医华佗长期行医的地方,而海云电脑城现址上的原石磊巷内,曾建有具百年历史的华祖庙和华佗墓。然而,在近年来的城市建设过程中,它们早已湮灭无存,华佗墓碑更不知所踪。
这只是中医药文化遗迹保护现状的一个缩影。近年来,作为中医药文化发展的历史性实物呈现,在政策引导下,一批中医药文化遗迹得到了重视和保护,但更多这样不可再生的历史文物资源却仍不为人知,走在湮灭的路上。因此,加大对中医药文化遗迹的发掘和抢救刻不容缓。
壹 各地中医药文化遗迹保护形式多样
中医药文化遗迹,并非是一个严谨的学术概念,它泛指历代有关中医药人物和事件的尚存在的建筑物体。河南中医药大学教授许敬生认为,遗迹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历史上名医出生和主要活动区域的遗迹,如扁鹊、张仲景的墓地、祠堂,另一类是药都文化和药商老字号文化遗迹,如北京同仁堂老铺、天津达仁堂京万红药业乐家老铺药酒工坊。
“我国中医药文化源远流长,名医辈出,在各省市县广泛分布着大量的中医药文化遗迹,可谓数不胜数。”据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国学研究所所长王明强介绍,新中国成立以来,许多较为知名的中医药文化遗迹被列入各级文物保护单位,逐渐发展为地方重要的旅游资源,长期以来,这成为中医药文化遗迹的最主要保护形式。
除了政府保护开发,各地也出现了民间资金支持和后人保护的形式,如江苏常州孟河学派的丁甘仁故居,就是在孟河医派传承学会的资金支持下得以重建。镇江名医张云鹏故居则一直由后人修缮保护。
2000年以来,随着国家促进中医药文化建设的政策引导,一些地区加强了对中医药文化遗迹的修缮和重建工作。“十一五”期间,全国中医药文化宣传教育基地建设被提上日程,中医药文化遗迹保护迎来了新的契机。
2007年,河北保定刘守真祠堂、河南南阳医圣祠、湖北蕲春李时珍陵园和甘肃省庆城岐伯圣景等4处中医药文化遗迹,入选首批全国中医药文化宣传教育基地。其后,经过陆续申报,云南腾冲药王宫、陕西铜川药王山孙思邈故里等遗迹相继入选。截至目前,全国中医药文化宣传教育基地共有80家,其中很大一部分属于中医药文化遗迹。在政策的支持下,这些遗迹得到了较为充分地保护和开发。
贰 遗迹普查、保护和开发不力问题凸显
“这些众多的中医药文化遗迹资源,被开发的仍是少数,大部分正湮没在历史烟云中。”河南中医药大学教授许敬生长期从事中医药文化研究,2010年以来,他带领学生在河南省开展中原中医药文化遗迹考察研究。考察中他看到,著名的河南药都禹州十三帮会馆已破败不堪,而世界闻名的清代植物学家、药物学家吴其濬墓地已是荒草没膝,其主要活动场所“东墅”也已荡然无存。“这些文化遗迹没有得到足够重视和保护,令我十分痛心,但也庆幸能够得到省政府有关部门的支持,及时进行这样的普查。”
“浙江中医药文化遗址虽说丰富,但到底有哪些,都分布在何处,恐怕至今没人能说得一清二楚。”浙江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教授胡滨介绍,在浙江省,诸如兰溪诸葛村和杭州胡庆余堂这样的遗迹已经闻名海内,但如杭州钱塘医派讲学行医处侣山堂、南宋名医陈无择的故居等,却因鲜为人知而逐渐湮没,许多杭州历史上煊赫一时的老药铺的价值也因不为人们所识,疏于维修而日显败象。“家底不清,就不能及时造册登记和整理研究,更别说提出保护等级和申请成为文物保护单位,这样下去,一些中医药文化遗迹只能是文献上的记载了。”
上海中医药大学原党委书记谢建群指出,与徐州市区华祖庙的遭遇类似,近一二十年来,随着上海大规模市政改造,一大批代表海派中医药文化特征的遗址建筑,在毫无保护措施的规划下逐一拆除流失。目前上海尚未有一处海派中医药文化遗址被列为保护单位,令他非常痛心,“城市建设不能以牺牲中医药文化为代价”。
王明强告诉记者,当前,一些遗迹虽然由政府予以保护,但由于开发宣传不足,门庭冷落,也不利于中医药文化的传承。2009年,上海中医药大学图书馆梳理了一份全国中医药文化景点名单,其中列出了内丘扁鹊庙、建阳宋慈墓等89个中医药文化遗迹。但其中诸如沛县华祖庙这样的遗迹,其地方政府相关网页只字未提,当地人也几乎无人知晓,可见其影响力之微弱。
叁 摸清家底并以保护性开发为先
2012年,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印发《中医药文化建设“十二五”规划》,提出“普查全国中医药、民族医药文献、文物、古迹资源,系统研究中医药典籍、文物、古迹和古今名医人文精神及其文化素养。”由此,近年来各省展开了各自的中医药文化相关普查工作,但对于中医药文化遗迹的普查还没有全面展开。
“中医药文化遗迹是祖先留给后人的宝贵遗产,具有相当的学术和文物价值,必须先摸清家底。”胡滨认为,家底不清,就不可能加以全面的保护。因此,各省有关部门应积极支持中医药文化学会等专业机构,尽早开展现存中医药文化遗迹的摸底普查工作。
“要建立遗迹保护的长效机制,还要积极推动列入和升级文保单位的工作。”王明强认为,当前许多遗迹尚未列入各级文物保护单位,面临着消失的风险,有的遗迹则级别偏低,保护力度不足,亟须中医药界与文物部门通力协作。
而胡滨则提出了遗迹保护的新思路。他指出,截至目前,我国公布的4批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共有140多项涉及中医药,包括中医诊疗方法、中药炮制技艺、民族医药等八大类。而中医药文化遗迹作为有形实物,不在此列。但这些遗迹应属物质文化遗产,可效仿中医药的非遗申请,尝试申请进入世界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由此提高社会知名度,对其建设维护也将大有好处。
此外,王明强指出,中医药文化遗迹保护决不能“养在深闺无人识”,而要发挥其在地方文化建设上的影响力。因此,地方政府应建设专门的网站,并利用多种媒介,加大遗迹推介力度。同时,要结合遗迹具体情况,因地制宜,建设中医院、中医药博物馆、纪念馆、陈列馆或开设中医门诊、中药店等,发挥好弘扬中医药文化的载体作用。
(本报记者 杨舒 叶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