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 巢

    【自然笔记】    

    和往年比，这个冬天气暖和很多。温暖的冬天似乎遗忘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至今还没有落一场厚实的雪。

    在去银川的途中，沿着高速一路北上，除了建筑风格大同小异的民宅和裸露的田地，路两边再没有什么吸引眼球的景物，天地间一片土黄色，缺少生机。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下，我时不时用眼睛打量车窗外的风景，倏忽而过的村落、炊烟、牛羊，还有忙忙碌碌的身影，总能勾起我对村庄的无限向往和回忆。

    北方的冬天，在没有雪的装扮下，路两边排成行延伸下去的白杨树竟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那一个个笔直挺拔的身姿矗立在道路两旁，好像威武的士兵在站岗，迎接着南来北往的车辆和旅客。然而，真正吸引我的并非是白杨树，而是树枝上很多的黑点，它们或高或低、间隔出现，形状也大小不一。能是什么呢？就在我纳闷时，从远处那一个个黑点上冒出几只小鸟，忽地从一棵树梢飞向另一棵树梢，矫捷而欢欣。凝视着那几只飞来飞去的熟悉身影，我突然变得既惊又喜——那不是喜鹊嘛？没错，是多年未见的喜鹊！显然，远处树枝上的那一个个黑点就是鹊巢。

    这一意外之喜，将我的思绪拉回到遥远却清晰的童年。

    小时候，家里穷，没有钱买炭，烧火做饭或者取暖主要靠树枝。冬天是家里积累柴火的最好时候，于是我们就在这时上山“打干梢”。出门前，先准备几根短小坚硬有分量的小木棒，几个小伙伴相约一起拉上架子车上山。山上的树木都很高，我们个儿矮力气小，要把那些准备好的小木棒投掷到树上敲打已经干裂的树枝很难。别担心，我们有办法：只需挑选一片长在山坡上的树林，然后站在高高的坡顶，往下向那些干裂的树枝扔木棒。一阵嘁哩喀喳之后，就可以把敲打下来的干梢拾掇起来装在车上。如此反复投扔，直到干梢装满架子车。

    “打干梢”时，最让我们企盼的是能遇上几窝鹊巢。细碎树枝搭成的鹊巢总是被筑在高高的树尖上，难道是喜鹊为了防止受到侵害而不得已为之吗？可是，不论它把巢筑得多高，还是逃不出孩童们顽劣的手掌。我们总会想尽办法捣毁鹊巢占为己有，这样就会不费劲弄到更多柴火。记得有一次，当我高高兴兴地把柴火拉回家，并得意地向父母炫耀战况时，还没等我说完，父亲就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以后再敢去拆鹊巢，打断你的腿！”我委屈地几乎要掉泪，母亲抚摸着我的头慈爱地说：“喜鹊是友好、吉祥的鸟，不能伤害它，更不能破坏它的窝，否则会招来祸患的”。听了母亲的话，再联想到“喜鹊枝头报喜”的民间说法，我有点想通了，内心甚至还有些后怕。现在想来，父亲不让我捣毁鹊巢，除了有保护喜鹊之意，恐怕还是担心我从树上掉下来摔坏。

    已经多年未见喜鹊了，没想到此次在高速路旁邂逅了喜鹊还有鹊巢。往事如梦，看着窗外瞬间掠过的鹊巢，在感叹时间流逝之快的同时，也让我懂得要更加珍惜眼前幸福殷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