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走基层·回乡手记】
大年三十,刚过中午,旧鼓楼大街192号院就飘出了炸丸子的香味儿,吱吱啦啦的油响不知从谁家传出,伴着铁笊篱敲打锅沿儿的“嗒嗒”声,还没走进院子,这年味儿就扑面而来。72岁的老北京李继忠,笑呵呵地迎出来,“赶巧儿,家里正炸丸子呢!”
年夜饭,是北京人过年的重头戏。“老话儿说:一年辛苦和流汗,就为三十这顿饭。”说话的是李继忠,满族人,家里几代人都生活在北京,这过年的风俗,他的体会最深:“吃年夜饭是过年的象征,不吃这顿年夜饭,这个年就等于没过。你说重要不重要?”
“要说老北京的年夜饭风俗,满汉两族早就看不出区别了。我还记得,20世纪70年代那会,我母亲还在,家里日子紧巴,过年时候按人头儿供应2两瓜子、半斤花生,5斤富强粉,一两香油。饭桌上摆着点上红点儿的馒头、豆包、枣糕。油炸排叉、素丸子,就是荤菜了,家里几个孩子,眼巴巴等着出锅,烫得舌头起泡也得抢着吃。”回忆往昔,李继忠忍不住笑出声。
短短几十年,生活日新月异,孩子们对过年的期盼也不再仅仅是“吃”。距离晚饭还有些时候,李继忠家的桌上已经摆了满满当当的饭菜,粉蒸肉、酱肘子、红枣发糕,还有刚出锅的炸丸子。上初中的孙子在屋里玩电脑,喊了好几声也不挪一下身子。“现在的孩子都是蜜罐里泡大的,要什么没有?年夜饭吃什么不重要了,只要一家人能团团圆圆地坐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李继忠笑着说。
“年夜饭又叫团圆饭。孩子们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忙,过年了,才回到父母身边,跟父母吃顿团圆饭。这就叫千难万难,除夕团圆。”说起过年,北京民间文艺家协会副主席、京味儿作家刘一达可是头头是道。
“北京有句老话儿:打一千,骂一万,三十晚上这顿饭。什么意思呢?家庭成员,父母和孩子之间,兄弟姊妹之间,在日常生活中,短不了有砂锅碰笊篱的时候,为此会产生一些小小的恩怨。但今年的这些恩怨,不能带到明年去,怎么消除呢?这就得吃这顿年夜饭了。”刘一达解释说,就算平时可能见面不说话,但吃饭的时候,只要一方端起酒杯来敬酒,另一方也会端起酒杯,父母中间一搭话,一笑泯千仇,什么恩怨都销了,不带过年。
年夜饭还有一个规矩,就是饭桌上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提倒霉晦气的事儿。吃鱼,要说年年有余。吃年糕,要说年年登高。碟子碗摔了,要说岁岁平安。筷子掉了,要说快快乐乐,诸如此类的吉利话,要挂在嘴边。
“家就是一个人的轴心,而年夜饭,就是向心力,拉着一家人心往一处聚。”刘一达说,所谓的和合精神,不仅是北京年夜饭里的文化,更是中华民族每一个家庭都追求的和和美美、阖家团圆的美好心愿。
正是这顿年夜饭,让一年的辛苦和汗水在家的温情中消散,让每个人都能放下有形无形的包袱,在新的一年轻装上阵。
(本报记者 李苑)